男人身材挺拔,自上而下投射的阴影覆盖着身形娇小的女人。
从远处看,姿势相当暧昧。
汪吟蔚屏息,睫毛剧烈颤了颤,内心深处骤然迸发前所未有的渴望。
曾几何时,她做梦都渴望能被他如此对待。
眼下终于梦想成真了。
可他主动靠近她,却是因为别的女人。
“我不知道……”
周牧远的侧颊靠得更近,冷笑,呼吸微微急促,“你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离开江家那晚,汪吟蔚在车上的字字句句言犹在耳。
当时周牧远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绪混乱之下险些发生车祸。
他其实对宋栖棠一见钟情,只是碍于家族立场的相悖选择按捺。
直到后来,彼此的交集逐渐变多,兼之其他同学总爱开他们的玩笑,最终,感情情不自禁压倒理智占据上风。
火烈鸟是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经过那件事,原先被同学取笑想要追他的宋栖棠对他明显亲近不少,他也愿意主动迁就她,恋情似乎便那样顺理成章确定了。
倘若不是江宴行从中作梗……
“我真不知道。”
汪吟蔚看着眼神忽明忽暗的周牧远,音量低得像风吹就散的薄雾,“她是校花,我们班上有个男同学晓得她留校修补雕塑,托我送礼物。”
“我那晚临时有事,找去美术馆的时候发现宋栖棠睡了,教室门锁着,我进不去,可我透过窗户,清楚看到她连一半的一半都没修完!”
她缓慢抬起干涩眼皮,思路越来越清晰,“你第二天大概五点钟才翻墙进校门,我当时晨跑恰好撞见你背影。”
接下来的话不言自明。
除非宋栖棠半夜醒来过,否则一个多小时的工夫,根本不可能将损坏大半的火烈鸟修复!
周牧远喉结滚动,五脏六腑如同被无形的手扯着沉没地面。
那天早晨的记忆历历在目。
他跑到学校,打开一扇早损坏的玻璃窗爬进了教室,双脚挨地后,他看见睡得香甜的女孩儿和差不多补完的火烈鸟。
他以为她累得睡着,因此接着默默替她抹石膏……
原来他沾别人的光才得到宋栖棠的青睐。
柔凉的东西突然印上自己唇瓣。
恍然回神,周牧远望进汪吟蔚明净而哀伤的眼眸。
霎那的怒意轰然腾起。
心绪纷乱到极点,最后只剩迫切逃离窘境的狼狈格外明显。
他用力推开汪吟蔚,下颌绷紧,脸庞铁青着警告她,“别胡说八道!”
汪吟蔚一愣,领悟他的深意,笑容苦涩难言,“牧远,你为什么要这样?”
凄凉女声荡进骤然空旷的心室,回音不绝于耳。
周牧远不由得错眸,极力控制自己体内横冲直撞的火气。
“我和她的事,用不着你插手,管好你自己的嘴。”
——
加班到夜里近十点,宋栖棠终于关掉电脑起身。
门扉突然被敲响。
抬眸,风情万种的塞伊达笑吟吟睇着自己。
“你舅舅订了肥仔酒家的外卖,我们这会儿回去,能一起吃喝着跨年。”
宋栖棠眉眼弯弯,“看过某音,那家的炸肥肠、狮子鲅鱼丸特别好吃。”
她转眸瞥着窗外璀璨夺目的灯光幕墙,舒展双手惬意地伸懒腰,“我还真有点饿了。”
“那快收拾好。”塞伊达打量一圈她的办公室,“满意吗?”
宋栖棠勾起自己的链条包,“太合我心意。”
“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塞伊达揽住她肩膀走向电梯。
相处两年,宋栖棠早接受塞伊达的另一重身份。
或许起初不习惯,可久而久之接触,自然觉得不违和。
她挽着塞伊达胳膊看向右边,“舅舅开车去了?”
“嗯,估计路上会堵死。”
电梯一路下降,她们没去地下车库。
“你舅舅把车开前头了。”
塞伊达拉着宋栖棠避让其他车辆,步行到公司大门口。
星城的夜景素来繁华美丽,无数夺目的灯影交织霓虹辉映,分外迷人。
“七妹妹。”
蓦地,熟悉的呼唤在身后响起。
宋栖棠心念一动,循声望去,陆皓谦从几步开外的车上下来。
“皓谦哥。”她微微笑,眼里涟漪柔软,松开塞伊达上前。
“好久不见。”陆皓谦定眸打量她,朝她展开双臂。
宋栖棠唇角翘起,大大方方抱了他,“别来无恙。”
礼节性的拥抱结束时,她敏锐地感觉到有束暗烈的视线笼罩自己。
胸口突了突,她视若无睹,坦然撤离陆皓谦的怀抱。ωωω.χΙυΜЬ.Cǒm
“我今天刚收到你的礼物,你怎么回国不给信?上礼拜聊Ins,都没听你提起过。”
“惊喜。”陆皓谦同塞伊达点头致意,温声道:“反正交流会结束了,我还不如国内跨年,顺便路过AN看看你,没想到真逮着人。”
宋栖棠到了CNX,不再抗拒联系旧友,所以他们一直都互通信息。
“跨年夜快乐。”
“同乐,你有空去我家做客。”
余光瞅到庄儒品的车子开过来,宋栖棠没怎么多聊便准备结束对话。
陆皓谦隐晦地瞄一眼左后方,瞧那人完全没下车的打算,于是若无其事转身面对宋栖棠,轻声应了她的邀请。
——
坐进车厢,陆皓谦似笑非笑觑着身边冷峻而疏离的男人。
“今天跨年夜,不亲自见一面?”
江宴行漫不经心摩挲串珠,眼尾斜斜掠过那辆驶入车流的车,清冽的嗓音流泻晚风,“人都回来了,搞那些形式主义不必要。”
“整整两年,你连一个电话也没打过,真不晓得你哪儿来的自信笃定她不会变心,换个效率高的,说不定还结婚生子了。”
陆皓谦说了句大实话,“兄弟,你面对感情不但气焰嚣张,还很自负。”
“她现在对儿女情长的兴致不高,”江宴行漠漠挑唇,弧度浅得似乎不存在,神情仍是寡淡从容,“况且,我试过了。”
陆皓谦听出点门道,狐疑端详语气微妙的男人,“怎么试的?”
“该不会又睡过了?”
窗外飞逝的虹光高低错落划过江宴行英俊眉宇,他没立刻答话,神态慵懒,唇尾浮上风流笑意,“想太多。”
“别打探人家隐私。”他懒淡补充,语调噙着两三分愉悦。
微信提示音忽振。
他低眸,一个英文ID冷不丁跳进眼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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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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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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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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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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