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祖良打量宋栖棠皮笑肉不笑,“我好好的女儿被他调戏,你要怎么出气?废了他还是阉他?”
空气死寂一瞬。
到底是曾刀口舔血的老江湖,光一个阴冷迫人的眼神便让宋栖棠神色微僵,她不语,撩起眼角望向阿俊。
阿俊不晓得这女人什么来头,可看着自己爸爸和铨叔跟她一起进来,心里立刻尊敬两分,下意识反驳候祖良,“我哪知道她真实的年纪?”
“她浓妆艳抹穿得那么少,我当然以为她去蹦迪是找快活的,怎么就调戏了?再说,她也没拒绝我,你这岔子找得好没道理!”
“我都被你的人打得这么惨,得饶人处且饶人!”阿俊半只眼睛充血,已经疼得睁不开,拼命扭头看向鲍叔,“爸……您救救我!”
“成天惹是生非,早要你管好自己,简直色迷心窍!”鲍叔一张老脸挂不住,没好气痛斥,“看你以后敢不敢!”
阿俊被吼得噤声,转而朝宋栖棠可怜央求。
宋栖棠对他的惨状视而不见。
铨叔只能接过鲍叔的话,沉声对候祖良开口。xiumb.com
“听说阿雀只是受了惊吓,我们没推卸责任的意思,全怪阿俊没脑子做事也鲁莽才导致这次误会,我们老的出面求情,你卖个面子。”
宋栖棠好整以暇走到阿俊头下,心中微微一动,清润嗓音捎着笑,“候叔,如今是法制社会,不兴滥用私刑那套,您何必为难人?”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给你准话。”
候祖良昂着脖颈冷睨宋栖棠,黝黑脸庞闪过深意,抬手虚指鲍叔同铨叔,眼睛却盯着她。
“你想闹得星城天翻地覆,可惜实力不够,他们带着你来要人,恐怕是希望你能立威震慑住胜和其他人,现成的机会是有,就看你敢不敢。”
宋栖棠心底一咯噔,对上候祖良虎视眈眈的眸光,胸骨倏然被心脏撞得发颤。
铨叔狐疑皱眉,“你葫芦里卖什么药?”
候祖良笑笑,接过保镖递来的一把水果刀,精光四射的眸罩住宋栖棠,“玩快刀。”
“欺人太甚!”
不等宋栖棠接腔,铨叔大惊失色,怒然瞪着候祖良,“她是设计师,手多重要?父辈仇怨与她何干?更何况宋显义两兄弟早就偿命,几十岁的人欺负小丫头不嫌害臊。”
宋栖棠淡漠垂眼,刀刃的寒芒映着瞳孔溢出幽光。
所谓玩快刀,是拿刀子在五指间的指缝中不停扎跳。
玩的便是速度、胆量、反应,稍有不慎,轻则受伤,重则残废。
她抿唇,呼吸陡然发紧,指腹本能地研磨,神经末梢窜过猛烈痉挛。
候祖良抬了抬眉毛,“这丫头不自量力替你们出头,不付点代价怎么行?”
半晌无言。
铨叔锁成川字纹的眉心掠过阴郁,“侯爷,她是阿义唯一的女儿,我们不能让她冒险。”
“那你们何必带她来?该不会不乐意放权,所以利用我吓唬她?”
候祖良漠然扯腮肌,眼中毫无笑意,“宋显义都投胎了,宋家没落是不争的事实,折腾得再起劲也不过如此。”
鲍叔只字未语,看一眼阿俊,直接拉过宋栖棠转身离开。
阿俊全身血液险些倒灌,被吓得面无人色,嘶声大喊,“爸,您别丢下我不管!”
鲍叔身形顿了顿,余光扫过冷眼旁观的候祖良,森然扬高音调,“真要撕破脸就报警,大活人能扔海里喂鱼不成?不吃点苦头,臭小子是不会长记性的。”
“被打成这样还不算苦头?爸,您救救我,姓候的要把我五花大绑游街!”阿俊惨嚎,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冲宋栖棠背影大吼,“宋小姐您救救我,我以后一定为您赴汤蹈火!”
候祖良不咸不淡嗤笑,“堂堂男子汉犯事需要女人做担保,就算救你出去,将来还是窝囊废。”
那头鲍叔一声不吭,拉着宋栖棠已走近大门口。
“等等。”耳畔,清冷的女声忽地响起。
紧接着,一只秀美的手坚决地挪开鲍叔手掌。
鲍叔抬起的步子倏忽定格,不敢置信侧首,“你傻了?”
“候叔有句话说的对,即便冒险,也是你们带我来的,来都来了还临阵退缩,传出去惹人笑话,连我爸都免不了被人说道。”
宋栖棠的胸口浅浅起伏一下,深呼吸,站定后瞥向候祖良,“听说你们这边偶尔有人到金锣街的赌场闹事,我如果顺遂过关,您不但把阿俊放了,以后也请约束好手底的人。”
候祖良审视她略微苍白却依然镇定的面容,神情不由复杂几分。
“你眼下是AN的设计师,何必蹚浑水?你要想清楚,假如有半点闪失,我可不负责。”
“当然,没准儿阿行会给你出头。”他兴味眯眸,声调冷冽,“枕头风最管用。”
宋栖棠毅然推开鲍叔,清凌凌的目色翻涌着雪涛,“但凡宋家人,无论男女,都没孬种。”
“别用江宴行压我,他到我面前,也只有被我非打即骂的份儿,否则我不会回来。”
“您之前没回过星城,估计并不晓得我年少也算声名在外,”她施施然迈步,鞋尖敲击地板在偌大的仓库发出清脆回音,“玩快刀是吧?我一个人多无聊。”
“给你些颜色就开染坊,阿行那是喜欢你才让着你,”候祖良冷笑,“屁大的丫头片子还想拖老子下水陪你玩快刀?”
“我与他的纠葛,三言两句掰不清,您倘若能管得住他,那就警告他离我远点。”
宋栖棠腮边的酒窝深陷,娇懒挑眉,“江宴行先前污蔑我恃宠而骄,我寻思着自己一向循规蹈矩,哪儿有恃无恐过半分?不过他这么说,我就试试。”
“您比我大三四十岁,我阅历是不如您,但胆量这东西不分年纪,我想亲眼见识见识您的能耐。”
“见识我的能耐?”
候祖良眉梢一挑,眸底迸发的精芒越加凌人,“初生牛犊不怕虎,你玩不起。”
“玩不玩得起,玩过才见分晓。”
宋栖棠笑眼弯弯,不驯的神情逐渐沉静,认真凝视候祖良,“我输了,大不了赔上这只手,我赢了,想必从今往后,能得到的更多。”
她攥紧指腹,拾起被他抛地上的刀,“候叔,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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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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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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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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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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