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棠静静端坐沙发,眼睛时不时瞄向房门。
起初的打斗声后,隔间陷入寂静,几乎没再传出特别大的声音。
回忆江宴行进门前的清漠眼神,她柔软的心湖像被抛进根针,尖锐的光缀着涟漪。
四名面目坚毅的保镖对她十分尊敬,杵身旁,参天大树似的。
宋栖棠又看眼紧闭的门,俯身,不慌不忙倒杯水。
水杯内扩散的一圈漪澜尚未平息,门便开了。
宋栖棠抿唇,捏着水杯靠回沙发背。
抬眼一瞥,江宴行修长的身形出现视野中。
四下光线明亮,清晰照亮他右脸的淤青。
指腹无意识研磨,她眨了眨眼睛,唇边竟泛起悠长笑意,眼里闪耀不加掩饰的兴奋。
这点外露的小雀跃被江宴行收入眼中,他停步一秒,紧跟着直接走向宋栖棠。
保镖上前挡住江宴行,他眉峰扬起,用泰文轻描淡写说了句什么。
宋栖棠听不懂,却看见有两个保镖不疑有他相继进隔间,另两个保镖退后。
于是不合时宜生出嫉妒。
为什么她不会的,狗东西全都会?
好气。
早知道就认真念书了。
“笑什么?看到老子为你挨打,你很开心?觉得自己格外有魅力,是不是?”
眼前阴影骤然一暗,她咬唇,星波漾漾的眸闪烁,下意识后退,“你活该。”
“昨天我还收到消息,起跃有董事跳楼,本来我要回去处理,你昏倒,我就延时了。你舅舅在,你们培养培养感情,我先回星城,后天回来看你。”
他健硕的双臂分开,撑沙发两侧扶手,若有若无将女人圈怀中,清冽嗓音捎带着温热呼吸喷洒她耳侧,笑得不太正经,“脸和胸口被打疼了,给我亲一个。”
“疼死你最好。”宋栖棠秀气的眉毛拢起,正想强行推开他起身,暗影骤然倾覆而下。
高超的接吻技巧持续攻略着宋栖棠。
她睫毛剧烈颤动,避开攫住自己脸颊的手,恶狠狠踩上他脚背,“他打轻你了!”
下一瞬,脚步声响起。
“江宴行,你做什么?当着我面还敢对她动手动脚?”厉喝的男声忽然冲击耳廓。
蔓生的暧昧被迫终止。
江宴行从容不迫放开宋栖棠,眉眼轻浮蕴藉,“占便宜。”
宋栖棠咬唇,看到庄儒品青肿的面庞立时瞳眸一震,半天说不出话。
“没羞没躁,你当棠棠是什么?”庄儒品示意宋栖棠到自己身边,“你以后不要再碰她。”
江宴行回答得理直气壮,“我当她是我女人。”
“既然是我女人,哪能不碰她?庄先生作为正常男人,该理解我的需求。”
神色自若说完,他淡然抬起下巴,黑眸微偏,盯着宋栖棠明灿的星目,“记得别太想我。”
宋栖棠冷漠地撇开脸,眉梢眼角刻着倨傲。
庄儒品眯了眯眸,想起方才隔间对峙的情形,忽而沉声叫住江宴行,“你们江家在商场斗倒宋氏,江宴行,我姐夫不能白死,棠棠的苦头更加不能白吃。”琇書蛧
江宴行停步侧身,循声看向他,唇尾淡漠的笑弧浮现,眸色暗沉,光度靡靡,“所以呢?”
“最近两年,我的公司版图有向国内发展的打算,比一比?”
“好啊。”
“我输了,交给你们处置,我赢了……”
江宴行慵懒的神情陡然凌厉,阴黑气息张狂,被灯影剪出的影子宛若一把出鞘的利剑。
他慢慢扭过脸,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宋栖棠,敛了笑,逐字逐句落地,“你永远是我的。”
——
深夜时分,天空飘起小雨。
江宴行低眸,长指翻转,手背的擦伤用领带包扎,阔步迈出警局。
身后的阿群近前,恭敬替他撑开伞,“江先生,纵火的人连夜逃走,我们通过蛇头截住了他们,另外,熊董事的追悼会明天举行,留下的录音笔揭发了证券基金会的黑幕。”
“大少那边按捺不住了,老董事长不满您接连架空几位元老,想抽走您HJE的股份。”
江宴行阴骘牵唇,漠漠接腔,“明年给我在战乱地区找新的钻石矿场,水搅得越浑越好。”
“江先生,我总觉得那位庄先生出现得太蹊跷。”
无声无息的暗涌漫上眸底,墨色凌凌,江宴行斜身坐进车里,“他是真正的庄儒品。”
容貌可以医美,线索可以编造,记忆也可以经由别的方式窃取。
但六根脚趾没法儿弄虚作假。
是接上去的还是天生,他能看出来。
“宋小姐就这么让庄先生带走吗?”
“不然呢?她那脾气,但凡有余地折腾绝不可能坐以待毙,六年前不就是?”
江宴行悠然闭目,信手把玩着珠串,寒淡的嗓音不疾不徐吐露,“闲着没事搞什么见义勇为,待奥克兰才最省事,一出来,闹得我不安宁,不过我也只能由着她。”
“庄先生真要跟您商场博弈?”
眼皮微抬,风起云涌的眸底瞬间暗翳肆虐,他似笑非笑,“我答应了,她才会回来。”
虽有阮秀珠的死做引子,可他更喜欢双管齐下。
赢回她。
用身败名裂的下场做赌注。
——
庄儒品亦入住了滨城大酒店,
“我们不能多留国内,周末就要回CNX,我在那边经营的公司规模宏大。”庄儒品和颜悦色瞅着宋栖棠,“你考虑清楚,今后要不要陪我们一起生活。”
宋栖棠双手交缠着指骨,轻缓擂动脚尖,抚摸自己的发尾,“我会再考虑清楚的。”
平心而论,结合目前的状况,离开Z国不失为最佳抉择。
至于庄儒品的身份……
应该是没有任何悬念。
玉貔貅只有庄家人才知悉。
庄儒品的神态依然随和,温声安慰,“没关系,今天才周一,你还有很长时间考虑。”
“届时把夭夭也带上,小姑娘失去了外婆,换环境过渡,或许更利于身心健康。”
提到夭夭,宋栖棠心里的阴霾更重些,“我会仔细想好的。”
“你舅妈很希望你过去,”庄儒品沉吟会儿,儒雅的五官铺着笑,“还不乐意叫我舅舅?”
笑着打趣,“该不会至今都怀疑我居心不良?”
眼见她想启唇,又随性摆手,“你暂时接受不了,我明白,早点休息。”
宋栖棠颔首,心事重重进酒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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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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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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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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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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