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看似凶狠的一拳,其实没多大杀伤力。
江宴行懒得睬她,径自修理水阀,等十几秒还没见那人拿扳手,余光不耐地斜扫,“你再磨叽,今晚就得住龙王庙了。”
“我还以为你喜欢做定海神针。”宋栖棠冷冷撇嘴,跑阳台胡乱搜一圈,提着工具箱折返,随意拿了把扳手丢他手边。
江宴行清冽的声音被水流衬得更加干净,淡漠吐字,“去换湿衣服。”
宋栖棠不用他叮嘱就抱起夭夭出门。
夭夭乖巧趴宋栖棠肩膀,玩着她湿漉漉的长发,偷觑背对自己的男人,眼睛洒满璀璨星辰,嘟囔,“姨姨,我想有个江叔叔这样的爸爸。”
宋栖棠起初没听清,回过味儿来,五脏六腑被寒刃切了一刀又一刀。
“为什么?”她沙哑的音色低若不闻。
“江叔叔长得超好看,而且好勇敢好高大,会做很多事。”
夭夭歪头想了想,笑眯眯的,“看见江叔叔,我觉得很亲切!”
宋栖棠冷俏唇尾浮出起伏,眼中弥漫凄寒雾气,沉默着,快步走远。
江宴行根本没分毫资格做父亲。
——
大雨滂沱,闪电不时照亮斑驳的外墙。
家里没暖气,宋栖棠将两台小太阳相继插上电。
夭夭在烤头发,瞥见她换好衣服出来忙撤到旁边,“你冷不冷?”
“还好。”宋栖棠披散着长发,漆黑发线被橘光染上温暖色调。
她摸夭夭的头发,“烤干了吗?全插着不安全。”
夭夭也换过一件外套,小手学样摸宋栖棠手背,“干了。”
宋栖棠关掉其中一台烤火炉。
卫生间的水声从大至小,最终安静如初。
过一会儿,男人修长的身影越过厨房,投射到墙面。
宋栖棠听着后面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睫毛闪了闪,没回头。
“江叔叔!”夭夭欢喜地唤,见江宴行满脸水渍,忽然抓起没用过的毛巾跑向他,咧嘴笑,“你好棒!”
江宴行抬眸瞥了眼背对自己烤火的小女人,眸底覆盖薄薄笑意,接过毛巾揉夭夭脑袋,“乖。”
“水龙头换好了,水阀螺丝已经拧紧。”缓步走到宋栖棠旁侧,江宴行慢条斯理擦脸颊,嗓音淡淡,“我的西装放卫生间,你帮我吹干。”
宋栖棠眼皮都没撩,眼尾斜掠,男人的衣袖挽小臂处,麦色肌理包裹结实骨架,小叶紫檀闪动温润光泽,一枚丑陋的犬牙印赫然入目。
“江叔叔,这是什么?”夭夭指着牙印。
认真瞅了瞅,她眨眼,“被狗狗咬的吗?”
江宴行目不斜视落座沙发,淡然点点头。
“狗狗那么可爱,原来咬人会很凶呀!”夭夭托腮,“一定很疼!”
宋栖棠无声冷笑,作势起身。
“饿了。”另一侧的江宴行淡声补充,“给我下碗面。”
宋栖棠皮笑肉不笑,“夜宵店还没关门。”
江宴行朝窗外的电闪雷鸣扬下巴,“大雨天怎么出门?”
所以宋栖棠在楼下没看见他的商务车。
夭夭突然举手,“糖糖,我想喝牛奶。”
——
宋栖棠下了碗素面,连同牛奶一起端到客厅。
夭夭捧着玻璃杯喝得香甜。
雨势微微减小,偶尔的闪电迸射夜阑。
宋栖棠从头到脚结着冰,连一记眼神都没施舍给江宴行,他不厌其烦提醒她,“替我把西装吹干。”wWW.ΧìǔΜЬ.CǒΜ
夭夭看看宋栖棠,又扭头瞄着江宴行。
见状,宋栖棠压下胸口奔腾的愠怒,转身进卫生间。
雷声倏忽遥远不可闻。
江宴行敛眸,浅薄勾唇,执筷准备吃面。
“江叔叔,糖糖做的面可好吃了,尤其是炒面。”夭夭凑近他,一低头,疑惑地皱眉,“为什么这么白?”
说话的间隙,江宴行刚好吃口面,眉峰忽而轻挑。
这面……可能她生怕自己多吃她家一点东西,调味料全没放。
真就是碗素面,清水泡出来的。
江宴行的惊讶只维持不到一秒。
他继续优雅地用餐,寡味的面条有条不紊送嘴里。
夭夭打量他,“好吃吗?”
江宴行面不改色点头。
翌日是周末,夭夭可以不用睡太早。
她按着遥控调卡通台看柯南的剧场版。
江宴行侧首扫一眼卫生间,“喜欢新一还是柯南?”
“都喜欢!”夭夭两眼放光,“不过我更喜欢妃英理,她的过肩摔好帅!”
雨差不多停了。
江宴行目光闪烁,环顾客厅的摆设,倏地征询夭夭,“还想烤火吗?”
夭夭摇头,心思全被动画片吸引。
江宴行神态自若站起,关掉窗户和小太阳,将它放夭夭够不着的地方。
“你先看电视,我找你姨说些话,你别淘气,有事叫我们。”
夭夭脆声应下。
——
宋栖棠正拿吹风机吹男人的西装。
西装手工制作,面料奢贵,稍不注意便很容易弄皱。
轰隆隆的机械声里,不提防混进关门的动静。
心弦一颤,她似乎意识到什么,猛然侧身,平静的水眸立刻风波交迭。
卫生间逼仄,头顶光线虚白,错落成千丝万缕的影痕倾洒。
“你登堂入室也该有点节操。”她往后退一步,电吹风本能挡身前。
“我早说过,”江宴行闲庭信步走向展现防御姿势的女人,清俊的轮廓半明半暗,“对你,从没下限可言,你总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吃定我舍不得收拾你?”
他顺手拔掉吹风机插头,一步步逼她退死角,眉宇间漫出恣肆的意味,“节操是什么?能吃还是能睡?”
“说得还挺冠冕堂皇,我真是对不起您的高估,让您失望了。”
宋栖棠冷淡撇嘴,索性停步,脸色清寒如山巅雪淞,“当然,我也高估你,明知我家不欢迎你,居然利用夭夭对你的信任见缝插针。”
“江宴行,把你的阴谋诡计算到孩子头上,你不自觉亏心?”
“说起那小家伙,”江宴行笑笑,饶有兴趣拖着调,“我很喜欢她。”
话毕,他欺身而上,单手撑着宋栖棠身后的墙壁,眼疾手快把她想砸自己的吹风机抢走扔到远处,唇弧泛着深凉,“她刚才问我……”
羽睫浸润他熟悉气息,宋栖棠心底的弦绷得更紧,腻味地侧过脸。
江宴行沉眸,掐住她脸骨扶正,脑海不自觉浮现叶凯风偷拍的照片。
“要不要做她的姨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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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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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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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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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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