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熬通宵,宋栖棠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
低头从包里准备拿钥匙开门,突然记起钟点工还没走,便抬手敲门。
须臾,门开了。
困意作祟,宋栖棠正巧在捂嘴打哈欠。
随着里头人推门的动作,她步子跟着后退,雾蒙蒙的双眸顺势上移。
脑海猛然雷电交加,猝不及防的,狠狠愣住!
困倦不翼而飞,她立时倒抽一口凉气,循着那双绝对不该在此时出现自己家中的男士皮鞋以及笔挺西裤缓缓抬头,不敢置信瞪大眼!
楼梯间的顶灯最近坏掉了。
男人静立明暗交界处,光影幽魅游走,英挺冷峻的眉眼呈现极致诱惑。
“这么晚才回来?路上不安全。”他淡声启唇,语气自如得像讨论天气。
宋栖棠咬唇退后一步,收着下巴故作镇定,“你为什么在我家?”
“想来就来了,我明早飞机回星城,过段时间再来滨城。”江宴行懒散倚靠门框,似笑非笑瞧着宋栖棠,“需要我点香恭迎大小姐进门?”
宋栖棠疯了!
她在江宴行面前,根本毫无隐私可言,看来搬家确实势在必行!
努力平缓粗重的呼吸,刚要开口,夭夭的身影忽然跃入视野。
“糖糖,你怎么还不进来?江叔叔给我买了礼物诶!”
宋栖棠看看满脸雀跃的夭夭,再看看容色清漠的男人,当即恍然大悟。
连孩子都利用,江宴行究竟有多缺德?
提起差点黏地面的脚跟往前挪,她嫌恶避开身体,贴着门框进家门。
江宴行嗤笑,清润的气息绵绵绕过宋栖棠耳廓,拂动鬓边碎发。
“宋小姐,”钟点工识趣地离开,不忘解释道:“夭夭认识这位先生。”
言外之意,夭夭放江宴行进来的。
“夭夭……”宋栖棠心里烦躁,冷眉一蹙。
“糖糖告诉过我,不能放陌生人进家,可江叔叔是你的好朋友!”
她捣鼓着江宴行送的iPad,眼睛干净得透底。
江宴行不疾不徐开腔,唇弧勾得意味深长,“你教孩子有一套。”
衔接夭夭无辜的小眼神,宋栖棠顿时明白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视线落到那台高配的iPad,她侧首,忍不住低声埋怨江宴行,“谁让你送她这玩意儿?多少小孩子的视力就是被电子产品毁掉的?”
“我拿着娃娃不合适,下次吧。”
江宴行无谓挑眉,淡淡望进她沧澜迭起的水眸,“电子产品是双刃剑,现在的小孩比你想的更聪明,接受能力也强,她可以用来画画。”
“我发现她的逻辑能力很强,懂得自律,你别太束缚她。”
宋栖棠听着这席貌似头头是道的话,耳骨仿佛扎进了成千上百根针,而且还是马蜂剧毒的尾后针!
“你凭什么干涉我的教育方法?你知道生养一个孩子多辛苦?屁都不知道还理直气壮指手画脚!”她唇线平直,脸庞噙着不加掩饰的讥诮,“你当过爸爸吗?”
“我是没当过爸爸,”江宴行半垂的眼帘轻轻掀起,狐疑打量莫名激动的宋栖棠,“你当过妈妈?”
“你的所作所为的确不适合有后代,免得报应来了祸及子孙。”宋栖棠森戾冷笑,面色阴沉得可怕,微微提高音调,“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江宴行眉目疏懒,棱角分明的轮廓弥散淡薄寒气,轻笑,“又骂我?”
宋栖棠一滞,恨不得剁碎江宴行喂狗!
夭夭懵懂瞅着两个互不相让的大人。
半晌,她若有所思盯着手里的iPad,抿抿唇,跑到他们面前。
“江叔叔,谢谢你的礼物,不过如果糖糖不希望我要,我就不能要了。”
说着把iPad重新装盒子里递给江宴行。
“送你的,你就拿着。”江宴行没接,单手抄袋,转而淡漠瞥向宋栖棠,“她那么喜欢,是因为看到其他孩子玩过。”
意有所指的话戳得宋栖棠心房激烈抽搐。
她语塞,眼底沉酿的暗光色调阴深,撇开眼看向夭夭,“你收下,手上玩的全是汗,去洗个手。”
夭夭放下盒子,乖乖进卫生间。
“满意了?”宋栖棠转而睨着江宴行,笑容冷艳,“能请你走人吗?”
江宴行寂寂垂眸凝视宋栖棠片刻,腔调慵懒,“这么多年过去,大小姐的功力还是特别厉害,不到一个月就磨完钻胚。”
“可见是真想重回珠宝界。”
他漫不经心扫眼宋栖棠,阔步走近茶几,从公文包取出三份文件袋,边拆线圈边淡然开口,“布鲁塞尔年底会举办珠宝设计大赛。”
宋栖棠眼皮一跳。
“里面有五年以来所有的国际设计比赛的音频,包括一些时尚圈大拿的资料,以及珠宝品牌的最新宠儿。”m.χIùmЬ.CǒM
“你还剩九个月的时间。”他将厚厚的文件袋送到宋栖棠眼前,眸底蓄着微末笑意,周身却攒着凛冽的气势,“想重新攀顶吗?”
“真正开创属于你的珠宝时代。”他语气低缓且沉笃,近乎蛊惑。
宋栖棠凝视文件袋,心口陡然熊熊烧起团火,火热得让她浑身战栗!
她感觉江宴行在给她画大饼,可这大饼又不算不切实际。
“你到底哪根神经搭错了?”
“补偿你。”他言简意赅。
宋栖棠冷斥,“鳄鱼的眼泪。”
话落,窗外蓦然响起一声炸雷。
倾盆大雨不期而至。
江宴行专注的神色倏忽迷离,“老天都谴责你狗咬吕洞宾。”
“糖糖你快来!”夭夭的惊呼夹杂雷声中。
宋栖棠立即推开江宴行跑向卫生间。
——
宋栖棠以为夭夭害怕打雷,进去后,才发现是水龙头坏了。
冷冰冰的水柱冲到脸庞,宋栖棠慌忙拉开夭夭,自己试图关阀门。
水的冲力太强大,刹那泅湿她全身,沉甸甸黏着体肤难受极了。
夭夭狼狈站边上,冻得瑟瑟发抖。
摸半天都摸不到阀门,宋栖棠更低地俯身,水流不断拍打脸颊。
一串沉稳的脚步声忽地迫近身旁。
“你这住的什么鬼地方?拿赔偿款买好点的房子。”江宴行拽着她往后,撸起袖子检查水阀,健硕身躯挡住水龙,凉漠道:“去拿扳手过来。”
“你还好意思问?”宋栖棠气急败坏,猛地握拳锤一把江宴行后背,“都是因为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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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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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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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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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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