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赫然发现只是一场颠乱的迷梦。
熹微的天光透过窗帘泄露室内,宋栖棠视野颠簸,没能摸索到细沙,只触及尖锐柜角。
悬空的不安感袭上心头,她下意识抬手,恍惚中攀附到什么。
一丝疾电骤现脑海,炸开斑驳陆离的幻影,宋栖棠眩晕着眯眸,睫毛簌簌颤抖,呼吸骤梗。
——那是条深可见骨的刀疤,丑陋可怖的凹痕铬着她指腹,像烙铁般刻进她生命。
手指无力跌落,她柔软的指腹滑过两枚圆形弹孔,柔若无骨耷拉床沿……
整个世界一片血红。
四面利器的白芒胡乱挥舞,耳畔传来嘈杂辱骂,上方刺鼻腥气源源不断飘进鼻端。
宋栖棠没被血濡湿的半边脸比鬼还惨白,她被人严丝合缝护在身下,仿佛最坚不可摧的壁垒。
破碎的呢喃带着绝望自她咬破的唇瓣吐露,“阿允……你放开我啊,你这样会死的!会死的!”
“阿允……我不要你死!他们不敢真的伤害我,你快放开我啊!你死了我怎么办?”
怨毒的嘈音很快淹没女孩儿撕裂的呼喊,又是一阵凌乱脚步声,白得晃眼的刀光裹挟着杀机刺进宋栖棠眼球,她慌忙闭眼,可紧跟着,耳侧响起少年痛苦的闷哼。
滑腻的手掌捂住她眼睛。
她不晓得到底发生什么事,只敏锐感觉到他全身剧烈发颤,而那股异味越发浓郁,最脆弱的神经瞬间绷断,无助和恐慌逼得她哀哀哭喊,“阿允!”
宋栖棠使出吃奶的劲儿试图推搡。
那人牢牢捉住她手腕扣身前,他神志已模糊甚至知觉逐渐流失,就连体温都缓慢变凉,机械地重复着“别怕,别睁开眼,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
“那你呢?你怎么样?”
黑暗中,前所未有的惊惧吞噬宋栖棠。
她握住他冰凉手臂,像即将痛失心爱之物却又无法挽留的孩子崩溃大哭,“我、我以后乖乖听你话,再不乱跑了,也会认真念书,阿允你别离开我,不要死!我求你!”
“我也不会再和你吵架,你不喜欢的事,我全都不做好不好……阿允?”
“阿允……”
无人再应答。
咸腥液体潺潺渗进唇齿,她默默哀求:爸爸,你在哪儿?救救阿允,救救我们啊……
后来任凭宋栖棠如何哭闹或挣扎,那个只有胸口残留温热的身躯始终紧密抱着她,不允许她承受任何伤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建起世间最牢不可破的城墙。
血腥的记忆接连冲击大脑,掀起心底狂澜,睡梦中,宋栖棠本能地往身边火热的怀抱依偎。
熨帖肌骨的温暖密不透风包裹周身,是多年不曾拥有过的缱绻。
似乎还觉不够,她含糊嘟囔,脸蛋依恋地蹭了蹭,伸出手臂搂住那一截线条紧实的腹部。
清亮光线安谧洒落室内,醇和的烟味掺杂另一种缠绵的味道氤氲空气。
男人靠着床头板,慵懒俊美的面孔弥散贪欢过后的餍足。
他侧首看向身畔酣睡的女人,睫毛一闪,修长手指摁灭烟蒂,曲起指端轻轻抚触她疲倦又染着红晕格外妩媚的眉眼,眸底霎那风起云涌,无尽沉涩犹如夜幕融入瞳孔。
此情此景,好似与五年前的那些早晨别无二致。
正如那晚迷迷糊糊醒来,乍见身旁躺着魂牵梦萦的女人,久违的惊喜宛若海啸肆虐胸腔,本该清醒的神志彻底沉沦,因此做了更鬼迷心窍的行径。
指腹轻缓摩挲那张历经世事变迁依旧存于脑中愈加清晰隽永的脸,渗透浓墨的双眼少了凛冽,浅浅化作春风拂水的柔软涟漪。
被子拉到小腹,盖住女人裸露的手臂,犹豫一会儿,他低头,凝视她透着娇惯的容颜半晌,微带凉意的唇吻过她嘴角,上移着细碎啄吻,最终长久停留她眉心。
积攒五年的温柔,如汪洋倾泻。
——
宋栖棠真正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身体仿佛散了架。
若非如此,几乎忘了自己正躺谁的床呼呼大睡。
晕眩的视线瞅着天花板有些失焦,她艰难偏眸,目光搜寻一圈都没找着江宴行。
不提防听见浴室的门响,宋栖棠脸色微变,想重新躺下又来不及,只得拥紧被子仓促抬眼。
江宴行走出浴室便瞥向床,下巴光洁,五官沐浴窗外阳光显得格外英俊,唇侧掀起寥寥弧度。
“太阳晒屁股了,大小姐还学三岁小孩赖床?起来吃东西,免得你哭哭啼啼骂我虐待你。”
他穿着低调内敛的烟灰色衬衫,身形高大挺拔,信步踱到衣橱边,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闲散,随意挑了条领带。
不知想起什么,宋栖棠星眸淬冰,睨着他翻转的指骨,不自觉走神。
“早餐在外面,你自己吃吧,车费也给你留了。”
江宴行眼风都没给宋栖棠,径自打好领带,扫一眼腕表,拿过衣架挂着的薄款风衣,“我今天开会,律师的事交给我助理。”
宋栖棠头发乱糟糟地坐直,瞠目结舌,莫名感觉这情形很诡异。
她没多思量,忍不住开口提醒,“隋安……”
江宴行眼皮未抬,浓睫徐徐低垂,遮蔽了冷寂目色,眉骨被游离阳光之外的阴影笼罩,音调比表情寡淡,“这么点小事,随便找个人办就行了。”
眼见男人马上出门,宋栖棠眸光闪烁,语速飞快地启唇,“我今后不会再来。”
昨夜的欢愉确实很极致。
可也只是欢愉而已。
她没忘记自己的身份。
江宴行似笑非笑,强势的气场无形充斥着四周,“你当我叫花子?”
“你要的,除了那样东西,我能给的全给了。”
“我很感激你这几次施以援手,但我们的隔阂是永远逾越不了的。”
宋栖棠长发披肩,神韵娇媚得不可方物,遍体依旧布满属于江宴行的痕迹,盯着他的眼神却清凉无波,“我会尽量不恨你,也已经不爱你了。”
撇清界限的宣告刚一落地,原本温暄的光照瞬时阴沉。
江宴行嗤之以鼻,那种恶劣的弧度勾上唇角,嘲讽意味十足。Χiυmъ.cοΜ
他玩味挑着眉,寒骘的色调漫出深邃眼眸,腔调平淡无奇,“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觉得,我需要你的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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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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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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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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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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