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人,就该这样。
即便秉性阴晴不定如江宴行,也揪不出错处。
她更懂利用自身优势,何时倨傲娇纵,何时楚楚可怜都演得张弛有度。
江宴行忽而俯身,粗砺指腹抬起她秀气下巴,好整以暇端详她,“明白用以退为进来勾引我,你觉得,我会不会帮你?”
彼此呼吸缠绕,若即若离。
宋栖棠垂眸,不过沉默瞬息,那双漂亮的鹿眼又一点点掀起,宛若是蚌壳寸寸开启,露出里面光华闪耀的珍珠,辉映到人心底。
“我觉得……”
她突然凑近江宴行,伸出粉嫩舌尖舔了舔他的唇角,“你会帮我。”
江宴行轻慢一笑,撤回身形,默然看宋栖棠两眼,当着她的面给助理打电话,“查查羊城的高扬医疗,明天给我资料。”
宋栖棠心里五味杂陈。
能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的一件事,十几秒的电话就迎刃而解。
可紧绷的心弦只放松一半。
“还有什么?”
江宴行睨着抿唇不语的宋栖棠,偏头点燃一根烟,目光逐渐锐利。
宋栖棠移目,将隋安身陷囹圄的因果简单概述。
视线隐晦地抬起,竟发现江宴行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唇畔浮出凉薄。
“他是没毕业的大学生,高家倒台还需要一阵子,你先把他弄出来,好不好?”
不知怎的,宋栖棠提第二个要求的心态远不如第一个坦荡。
“所以,”江宴行眉峰一挑,慢条斯理盘玩珠串,黑眸噙着幽幽寒意,耐人寻味拖长腔调,“你今晚为了外甥女和那个小子送上门,被我睡?”
他姿态闲适,唇边衔着烟,烟雾婆娑中,眉目透着朦胧的冷魅。
宋栖棠心室缩紧,喉管犹如被塞满了沙砾,镇定思绪,硬着头皮吭声,“我不喜欢欠人情,本来就和隋安无关,他是被殃及池鱼。”
“想还那四十万,你就给我磨钻,想救你的难姐难妹,你就跟我去见昆爷,现在想帮那二愣子,你就直接把人给我。”
江宴行笑容加深,歪头打量指缝间半明半灭的烟蒂,一抹极森寒甚至夹杂无端戾气的弧度弥散脸侧,漆黑的眼眸铺满一层凛冽碎冰。
“大小姐互不相欠的招数,玩得炉火纯青。”
宋栖棠望向面前语气寒淡的男人,眉宇间明亮的光线似是骤然下沉,濒临爆发的时刻,又摆出副无可奈何的姿态,“虽然不愿意承认,你如今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但凡有半点法子,我都不会自取其辱。”
她眸波闪烁,怅然若失叹口气,“隋家对我婶婶有恩,平时还照顾夭夭,如果隋安真的身败名裂,这人情,我得欠一辈子。”
“隋安错失的大好人生,让我怎么补偿?”
语音幽柔轻渺,宛若宁静的雪花融化胸口。
不晓得哪句话打动江宴行,积聚着沉厚阴霾的眼底倏忽透出一线明光,狭起的眸子岑寂流转,凝聚宋栖棠黯然的脸颊。
“我记得,你说过我是禽兽。”
宋栖棠的睫毛悄然舒展,对答如流,“江先生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江宴行淡声,“你还言之凿凿,我没资格碰你。”
宋栖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那晚发烧了,说胡话。”
表面顺从,心里却腹诽对方真是个变态。
眼尾处,修长的手指冷冷掐掉火星,“你前几天还嫌我脏。”
她这次没立马接腔,默了默,脚尖擂着地面,伸手进口袋摸索。
掏一会儿,抓着什么东西放桌面。
江宴行清漠垂眸,那只素白的柔荑乖觉收回。
几枚小方片赫然入目。
含义不言自明。
江宴行阴凉地笑笑,脸色已经黑得不能更黑。
他扬唇,冷冽凌锐的眸光几乎能钉穿宋栖棠脸孔,面上笼罩的黑气尽数涌到眼中,肆虐成寒雾吞噬她,“完事之后,你不会又告我吧?”
宋栖棠气息一滞,那次的阴影犹如风暴呼啸而至,被现实掩盖的屈辱与怨恨仿佛疯长的野草残忍吞没她,让她神思剖离,难以呼吸。
“不会。”她声带滴血,一字一字变调地挤出唇齿,“我自愿的。”
江宴行信手解开袖扣,掂量着小方片,瞥向面容苍白而平静的女人,眼神古井无波,凉水般沁骨的嗓音流泻空气。
“我工作没做完,你去床上等我。”
话落,不疾不徐补充,“乖。”
——
宋栖棠没关床头灯,穿着浴袍躺上江宴行的床。
房间安静得过分,能清晰听见好多声音,包括自己滞缓的心跳声。
包房总统级别,明明那么大,却让她感觉逼仄至极。
鼻间挥之不去的全是属于江宴行清爽干净的味道。
洗护用品仍是五年前的牌子……
并非第一次睡他的床,然而从未如此紧张更甚是抵触过。
她试图逼自己睡着,可不行,她的所有感官皆放大无限倍。
余光斜掠,发现那道挺拔的身影途径客厅进了浴室。
淅沥水声忽远忽近。
宋栖棠的思维彻底虚浮,瞅着天花板几秒,忽然起身关床头灯。
躺下后,她习惯性捏住柔软被角,随即意识到这是江宴行盖的被子,立刻郁闷地扔开,侧首枕着手臂装睡。
没多久,身旁凹陷一块位置。
温热健硕的男性躯体自然而然贴合后背。
男人的手环住纤腰,指腹在肚脐那块儿慢条斯理画着圈,尔后熟稔挑开浴袍系带。
宋栖棠短促地惊喘一下,本能摁着他手背,脑海空白瞬息,脱口道:“我是宋显义的女儿!”
剥浴袍的动作很连贯,薄冷疏懒的音色灌进耳道,“我最近口味重。”
宋栖棠感受着他迫近的唇息,越发心慌意乱,“江先生不担心自己哪天被雷劈?一晌贪欢导致英年早逝太不划算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江宴行闷笑,灼烫的吻流连颈窝,“坏事还没做尽,阎王不肯收我。”
“你上次去栗县就看出我想要你,不然你不会穿那条裙子。”
包装撕开的声响只一霎。
宋栖棠莫名口干,手脚僵硬如木头。
那人覆盖她耳廓的唇溢出语焉不详的字眼,“原来大小姐没那么无私,这回选的比上次认真。”
永无止境的黑暗沉淀视野,她闭眼,神智不受控制地迷糊,却在某个瞬间维持着清醒启唇,“一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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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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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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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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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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