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像死缠了毛线,乱糟糟一团。
寒风吹来,身上似乎依然残留着江宴行的味道。
她目色混沌,忍不住想起第一次和他发生关系的那晚。
因为被下了药,事后一直以为自己没任何记忆。
然而,洗澡的时候,热流冲刷,她亲手抚触那些被他碰过且烙下痕迹的地方,储存于大脑深处的零碎片段忽然有了生命一般自主复苏。
他吮着她颈脉的力道。
他抱紧她,扣住她指缝缠绵的感觉。
他滴在她面庞,徐徐浸透睫毛的汗水。
……
都记得。
哪怕画面不算清楚,她的悸动却鲜明无比。
明明冲澡的水泛起凉意,却将她脸庞蒸腾得熟透了。m.xiumb.com
十年青梅竹马,定情以后,很多刻骨铭心的初次体验都只给过彼此。
彼时的他们,风华正茂,精力旺盛,对新奇经历产生了无尽的探索欲。
她喜欢看鬼片,看完又吓得不敢睡,每次宋显义不在家,她都会敲开江宴行的房门霸占他的床,他也从不真正拒绝。
江宴行性子清冷,却架不住她热情如火,一旦闹起来,总容易忘情,最后往往是他及时悬崖勒马。
她曾经故意取笑江宴行柳下惠,居然抱着她这么个大美人无动于衷。
如今回想,竟不记得他当年的回答,大概无非是什么年纪还小。
后来,她终于懂了。
并非他坐怀不乱,而是心有所属,何况他们还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宋栖棠漫无目的走着,觉得此时的自己特别恶心,又感到无限彷徨。
时至今日,她对江宴行仍保留着生理冲动。
所以她潜意识抗拒其他男人的亲近。
可这是错的。
“栖棠!”
男生不确定的呼唤打散宋栖棠思绪。
撩起眼帘,这才惊觉自己快走过家门口了。
路灯的微光稀薄昏暗,隋安俊朗的面孔自阴影里一点点凸显。
宋栖棠止步,不太自在地抬手梳理长发,笑了笑,“你怎么还没回家?”
“这话该我问你。”隋安盯着宋栖棠,黑瞳忽地缩紧,“谁欺负你了?”
他大步冲上前,不顾宋栖棠挣扎,将她强行拽到另一盏路灯下打量。
面前的女人精神萎靡,尽管穿着大衣,但依旧能看到衬衣领口松散,最触目惊心的,莫过于被咬破的樱色唇瓣。
“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男生失控的声音差点震穿宋栖棠耳膜。
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她后退两步,目露错愕地瞧着隋安,“喝酒了?”
“你先回答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隋安阴沉的眼眸追随宋栖棠,语气罕见的严肃,“我给你打那么多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这些天,你经常大晚上不回家,去哪儿了?”
宋栖棠迎视隋安,很冷静,语气平淡,“我要工作。”
“哪种工作需要你昼伏夜出?撒谎都成顺口溜了。”
质问脱口而出,隋安立刻察觉自己说错话。
接触社会后,他就见过为钱出卖尊严的女生,她们经常夜不归宿,清早再从各种名车上下来,化着俗艳的妆容,穿着暴露,举止更是放荡。
宋栖棠不应该是那样的女人,也不可能是!
“对不起,我不是那意思,你别误会,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酒精果然误事,他懊恼自己喝多了酒,说起话口不择言。
即便隋安恳切道歉,方才他眼中的怀疑却被宋栖棠尽收眼底。
“我确实是工作,我老板你也认识。”她莞尔,平淡开口,“江宴行。”
隋安不敢置信,再扫向宋栖棠红肿的双唇,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是江宴行欺负你?”他抬起眉毛,薄唇紧紧抿着,毫不犹豫朝外头走,“我去找他算账!太卑鄙了,他把你当什么?江宴行住哪里?”
“隋安,你用不着如此。”宋栖棠淡然阻止,轻蹙的眉心被暗影交掠,眸光忽明忽暗,“很多事,我不方便多言,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在乎我,我明白,你对我的心意,我更加感激。”
“不过有的事,你让我自己处理,好吗?”
“江宴行位高权重,你是不是害怕他对付我才不愿意连累我?我没那么胆小怕事!”隋安陡然提高音调,双拳攥着,呼吸慢慢变得沉重,“能有多复杂?我只晓得他欺负了你!”
“你能不考虑自己,你家人呢?我谢谢你想替我出头,但我真不需要。”
宋栖棠沉默一会儿,胸腔的酸涩逐渐风干,稳步近前,水波潋滟的目光定在隋安被怒火笼罩的侧脸,微末嘲讽弥散唇角。
“婶婶的医药费是江宴行拿的,他们有很深的过节,希望你帮我保守秘密,只此这一点,里头的牵绊你就解决不了。”
隋安屏息,眸色急剧变幻,双脚犹如生根,再也提不起。
无力的感觉流窜,令他想起儿时最喜欢偏生断了线飘走的那只风筝。
“你对我太好,我会有负担,毕竟我给不了你渴望的回报。”
宋栖棠认真地仰视隋安,忽而抬手拍了拍他僵硬的肩头,稍微亮堂的灯光剪出她清冷轮廓,“我早说过,你了解和喜欢的,都并非真正的我。”
言罢,她越过隋安的身侧回居民楼。
隋安一动不动站原地,心口澎湃的热气不知不觉散了。
——
等江宴行去了景洪,宋栖棠依然会到公寓切磨那颗钻胚。
阮秀珠的手术已经进入筹备阶段,她不允许再发生风波节外生枝。
待在萦绕着江宴行熟悉气息的地方,偶尔会神思游离许久,回神过后切磨的效率反倒更快。
她想尽快斩断跟江宴行的联系。
貌似除了江宴行的不期而至,生活确实逐步登上正轨。
隋宁的服装店也开始变亏为盈。
正月初十这天,宋栖棠提前离开店子,准备到医院探望阮秀珠,隋宁用叉杆拉落卷闸门,“我陪你。”
“还早,你不做生意么?”
“阮姨快手术了,亲友的陪伴很重要,我看过视频,肾移植有点恐怖。”
宋栖棠心底充盈着暖流,“谢谢。”
两人买了水果进病房,刚出轿厢便瞥见几个病人围在阮秀珠病房门口。
宋栖棠心尖一跳,疾步跑过去,阮秀珠气急败坏的怒斥传出门外。
“你这个畜生,给我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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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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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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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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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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