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棠大惊失色,试图甩掉江宴行,然而男人的手犹如铁钳掣肘她,步速跟不上,咬又咬他不到,她气得只能抬脚去踢,“你这样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雪地靴猛踹到男人笔挺的深色裤管,力道狠戾,新鲜脚印立刻呈现。
江宴行拖着挣扎不休的宋栖棠一路疾走过客厅与隔断,凉凉道:“你不就是强盗的女儿?不记得宋显义靠什么起家的?”
宋栖棠神经抽搐,呼吸骤然一扼,暴躁得只想让江宴行有多远滚多远,更剧烈的力气倾注抬起的一脚。
“你没资格三番两次提我爸,你他妈到底要干什么?”
江宴行的面色水波不兴,将宋栖棠不容分说丢入了厨房。
“江宴行!”
地板太滑,她被扔进去的力度太大,没站稳摔倒在地。
一回头,门已经砰一声被关上!
“你给我开门!”她顾不得呼痛,踉跄着扑到门前,使劲儿拧把门,发现竟然从外头锁住了!
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
“你真以为自己只手遮天能为所欲为吗?我告诉你,这儿是滨城,一山还有一山高!”
宋栖棠踢一脚门,脸红耳赤拍打房门,厉声呵斥江宴行,“你这是限制他人人身自由!”
原先孤清冷调的公寓,因为女人愤慨的怒骂,静谧空气荡开起伏声波,一段段深触至心湖。
“进去一趟倒是懂得奉公守法了,大小姐要不要拍一个改邪归正的宣传片现身说法?不过你现在喊破嗓子也没用。”
“公寓楼住的可不止我,你若不害怕别人想歪,只管叫得更凄惨些。”
江宴行神态平和,闲适卷着被宋栖棠抓皱的衣袖,玉立门边,听着里头的骂声无动于衷,清冽嗓音幽幽透过门缝。
“几时做好夜宵,几时出来。”
“本来就是个小保姆,要你做一餐夜宵,比让你伺候金主还困难。”
“假如想继续关个十天半个月,可以尽管犟着试试,就不晓得你的那两个亲人耗不耗得起。”
话落,动静果然消停了,却隐隐传出急促的喘息,紧跟着,又是愤怒的一拳擂在门板。
江宴行浓睫垂落,幽邃目光在手臂星点分布的指痕顿了顿,触及那枚陈年的旧伤疤,冷冽地眯起黑眸,唇侧的笑意诡谲莫测。
——
厨房内没面条之类的东西。
宋栖棠打开冰箱门,眼眸倏然动了动。
冰箱内并无正餐食材,却有事先擀好的一叠饺子皮与馅料。
饺子皮是以不同果蔬的汁液做成,冷清清待在保鲜区。
她突然想起,北方过年的习俗是要吃水饺……
江宴行给她开门的时候,便提醒过她,零点了。
纤长睫毛缓缓扑闪,静寂耷拉眼睑,一种莫名的情绪充斥空荡胸口,涌到眼底依稀化开涟漪。琇書蛧
扶住箱门的手指不觉蜷缩,指甲划过冰箱表面,微乎其微的声响格外刺心。
她偏眸,强行打散零碎的思绪,若无其事取出饺皮和馅料。
包里的手机振动,隋宁姐弟两发来新年短信。
五年前的号码早不用,出来以后没认识几个人,是以祝福信息寥寥无几。
逐一认真回复完,宋栖棠认命地挽起袖子,想找围裙系,转一圈都没找到。
江宴行这地方好像是临时找的,根本没几分烟火气,连调味料都瞧不见。
她在里面那些年学过烹饪,阮秀珠也教过她,十多个胖乎乎的水饺很快包好。
一边包一边下锅煮沸,半个多小时就捞出一大盘水饺。
宋栖棠放进托盘,端着走到门口,也没吭声,直接抬一脚利索踹过去。
须臾,门开了,空寂气流缓慢回旋渐渐放大的缝隙。
宋栖棠被禁闭个把小时,重获自由的这一秒,蓬勃怒意像提起锅盖遇气旋一点便着的火苗,眼皮懒得揭,径自冷讽出声,“江先生事无巨细,怎么不放包老鼠药在厨房?”
“宋小姐。”门完全推开,陌生的男声倏忽飘过头顶。
宋栖棠神色一僵,抬眸看去,面前站着江宴行身边的保镖。
保镖很恭敬,“江先生在餐厅等您。”
餐厅灯光明亮,将每个角落照得通透。
远远的,主位上望着窗外出神的男人清晰倒影宋栖棠瞳孔。
视线随意一掠。
餐桌赫然放着四五盘精致的粤菜以及香气扑鼻的调味酱。
她冷淡抿唇,侧颜凝冰,托盘腾地压桌面,“江先生大晚上吃这么多,不怕撑死?”
“我吞了宋家那么多财产,胃口比你想象中更大,不劳大小姐操心。”
江宴行转头,盯住光线里五官清媚的女人,流连片刻,眼皮层次鲜明的褶皱徐徐重叠,似笑非笑瞅向冒热气的水饺,唇弧玩味,“挺能干的。”
水晶灯璀璨的明晕勾勒江宴行意味悠长的眉眼,眸色漆黑深邃,气势极具侵略性。
“我不是你床上的宠妃,你说话最好给我放尊重点,”宋栖棠语声恼怒,脸庞立时积聚厚重阴霾,眼底迸发的寒芒悉数散射到江宴行瞳眸。
很凌厉,仿佛黄泉最锋利的刀刃,包裹在丝滑柔软的缎子间,一疏神便血溅三尺。
“我真心夸赞大小姐,你脑子里想些什么不清不楚的?”江宴行哂然失笑。
他起身,折起的袖口未放,懒散拖动托盘,示意宋栖棠坐对面的椅子,“吃完再去切磨钻胚。”
折腾一晚上,宋栖棠确实饿了,反正她不吃,江宴行照样会逼着自己就范。
低眸,当男人右臂丑陋的疤痕猝然入目,她屏息,心坎儿蓦地一蛰。
阴郁瞳珠掠过迷离色彩,脑海烟花般炸开无数纷杂片段,错落光影灼得感官发热。
江宴行似完全没察觉她的心理波动,“吃吧,不然凉了。”
宋栖棠的思维一时难以集中,就势吃了一个没蘸过酱料的水饺,食不知味地咀嚼,尔后木然执筷子,这才注意到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差不多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深井烧鹅,纸包桂花鱼,牛肚粥,清炒芥蓝。
滨城不缺地道的粤菜馆,可她几乎不用尝,就能猜出它们的来处是镛记酒家。
以前在星城,她跟江宴行常去那儿吃饭。
宋栖棠攥紧红木筷,“江宴行,你到底有何目的?”
“现在的我,还有值得你处心积虑的价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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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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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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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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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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