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僵住,淡淡垂眸,浓密的眼睫在眼睑形成半弧晦暗阴影,将眸底情绪尽数遮掩。
宋栖棠被贾平昌喂了药,药性因为脱离险境后的神经松懈而加倍反弹。
像被抛进火山口炙烤,恍惚闻到干净清冷的男性气息,本能地依偎过去。
其实宋栖棠也不懂自己需要什么,头脑空白,理智犹如被水泥硬实封住,只是觉得靠近她的男人让她很安心,所以肆无忌惮亲近。
熟悉的气味填充感官,她甚至都叫不出对方名字,但就是非常渴望占有他。
被幽暗灯光拉长的两道剪影投射地面,契合得天衣无缝。
粉软的唇在血味散去后,逐渐弥漫清新果香,勾引着内心深处最罪恶的渴求。
江宴行岿然不动,任由她挂身上为所欲为,喉结轻滑,眼神却宛如冰冷的湖泊。
宋栖棠偏头,柔软的手触他耳垂后最敏感的肌肤。
细密的,霸道的,每次不得章法的缱绻缠他骨肉里。
半天没得到回应,她蹙眉,娇软呢喃,“阿允……”
梦呓般的语气,让江宴行几近僵硬的身形陡震,似乎一把钥匙旋开尘封的记忆闸门。
“阿允,这是你初吻吗?”
娇气的少女背着吉他,走姿吊儿郎当,歪头瞅向身侧脸色明显阴沉的少年,不以为意挑唇,“整天绷着脸,别这么苦大仇深,那也是我宝贵的初吻,本来想送给……”
余音戛然而止,少女明艳清纯的面庞尽是懊恼,骄纵抱怨,“便宜你了。”
随即她笑嘻嘻凑近少年,口吻故作老成,“别不爽,我会对你负责的嘛。”
“阿允,好难受……你怎么不管我?”
现实里,又是透着极度娇痴的絮语,如同迟迟得不到主人爱抚的猫委屈控诉。
江宴行睫毛一颤,强烈的冲动仿佛洪流席卷周身,闷哼着扣住宋栖棠后颈,辗转加深了吻。
“江先生?”叩门声极富节奏感地响起。
房间的氛围粘稠热烈,衣裤凌乱堆叠,无人理会突如其来的惊扰。
敲门声稍顿,保镖冷肃的声音继续透过门传进来,“江先生,贾平昌送医了。”
一连两句江先生,仿若钢铁的巨掌,骤然拽落神魂飘出熔洞即将浮游至云巅的宋栖棠!
那人凌驾上方,汗水带着火热温度晕染眉心。
即便情动得难以自控,宋栖棠混沌的思绪终于出现短暂清明,睁开湿漉漉的羽睫,眼珠涣散的光亮渐次聚焦到男人脸上,嫣红的唇一开一合,“你别碰我。”
滞了滞,她胸口起伏,身体艰难后挪,喘息着补充,“江宴行,你没资格碰我。”
宋栖棠双靥绯丽,鬓发被汗珠濡湿,唯独双眼极其雪亮,暗夜中化作锋利刀刃片片见血。
如贾平昌所想,无论置身何处,深陷怎样的困境,她的骄傲高贵都不容侵犯。
江宴行在她潜意识逃离自己的那一刻,便利落地抽身而退,随手捞起大衣扔回沙发。
“你或许不记得刚才发生的经过。”他捡了长裤慢条斯理穿好,没去看异样之处,俊脸隐忍的欲望如潮水消退,淡然地陈述事实,“是你先吻我,也是你先求我要,你叫我‘阿允’。”
宋栖棠的头脸被他的大衣盖住,正恼怒往下扯,闻言,脸色倏然白得可怕!
当年江宴行被宋家收养,用的化名“程允”。wWW.ΧìǔΜЬ.CǒΜ
脚趾紧紧蜷缩到一起,宋栖棠眼皮微垂,抿着的唇平直成线,“这不可能!”
“果然如此。”轻薄嗤笑飘散江宴行唇畔,“惦记自己的杀父仇人是挺滑稽,不承认就算了。”
宋栖棠仰起脸,视线定格他腕上的小叶紫檀,漆黑瞳眸漂流着浮冰,“亲手逼死自己的养父,心里难道半点愧疚都没有?你戴着佛珠,也未必能洗得清罪孽。”
“这不是跟宋叔学的?教我的手段,我都还给他了,他泉下有知也会欣慰。”
江宴行眉目淡静,有条不紊系着衣扣,“说起来,假养子比你做女儿的还孝顺,宋叔的墓地我买的,后事我操办的,他虽然是畏罪自缢,不过我尽最大的努力,送他走得风风光光。”
宋栖棠心神一恸,不敢置信看着面前衬衣西裤显得斯文矜贵的男人。
他怎么能用这么文质彬彬的语气描述自己的恶毒行径?
“江宴行,你可真不要脸!禽兽见了你都得拜师学艺。”她暴怒起身,结果没站稳就摔回去。
身边没趁手的东西,左右环顾,一时头脑发热,只能抄起大衣掷向江宴行。
“你以为我是贾平昌?”江宴行冷冷避开,转过身,凉漠视线流连过她莹洁却布满暧昧痕迹的身体,似笑非笑,“能力不足,惹祸的本事倒不小。”
体内的药量依然残留,宋栖棠身躯轻颤着用裙子掩住自己,衔接江宴行兴味的目光,羞耻又窘迫,心里的怨恨倾巢而出,受辱前的疑问再次叫嚣。
“我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拜你所赐,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嘲笑我,侮辱我,”她哽咽,眼底慢慢溢出水雾,沙哑的嗓音破碎不成调,“唯独你不配!”
“无论我爸对你们家犯下过多不可饶恕的错,可在某些事情上,是你亏欠我!”
寒气猛烈肆虐,外面橘色光晕染黄飞舞的雪花,房内的旖旎气氛荡然无存。
江宴行移目,深敛的五官同样浸润寒意,“就算我欠你,你该找我讨回来,秦晚无辜,我妈也留下一辈子的残疾,是你逼我走那条路。”
宋栖棠默不作声盯着他疏离冷峻的轮廓,胸腔无休无止恣虐着冷风暴,脑子里的每根血管顷刻间冻结流速。
恍然惊觉,重逢江宴行之后的冬天,对她而言,实在太严寒了。
应该躲得远远的,余生再不要看到这个人。
宋栖棠神不守舍站起,却发现自己几乎不着寸缕,长裙根本无法蔽体。
时至今日,任凭她嘴上说得硬气,其实连像样的衣服都得他施舍。
半晌,她眸色清凉,忍着晕眩,气若游丝启唇,“江先生‘好人做到底’,您能叫人送整套穿的给我吗?”
江宴行可有可无瞥了眼宋栖棠,手机屏幕刚解锁,就听见对面砰的一声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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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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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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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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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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