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瓷背对着身后的男人,睁着眼睛,唇瓣抿得很紧。
容琢文那句话,把她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一丝睡意都给驱赶走了。
楚瓷没有应声,她不知道容琢文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阮蓝为了逼她跟容琢文离婚,不惜下狠手,如今容琢文却提出不离婚,着实令人费解。
不离婚,谁知道下次她又会面对什么?
要是孑然一身也就罢了,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楚瓷怎么敢冒险?
可是妈那边,怎么办......
妈现在身体状况不稳定,要知道她跟容琢文离婚,又受刺激怎么办......
楚瓷陷入两难的境地。
最终,她也没有给予容琢文任何回应。
翌日一早。
洗漱过后,楚瓷要陪容琢文下楼吃早餐。
容琢文拉住她的手,沉声问道:“昨晚我说的话,你有听到吗?”
楚瓷抿了抿唇,回头看他:“昨晚你有说什么吗?可能睡着了,没听见。”
这意思,就是婉拒了。
楚瓷以为,他该懂的。
谁知,容琢文不死心,又问了一遍:“我说我们先不离婚,好吗?”
楚瓷迎着他的眼神,只觉得那是一片看不见底的深渊。
良久,才艰难地移开目光,掩去眸底的复杂与克制。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做什么非要说出来,让人一定要给个答案呢?
有些东西稀里糊涂地开始,也同样糊里糊涂地结束,难道不好吗?
“为什么呢?”楚瓷问。
“没有为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
容琢文清楚地知道,车祸绝不是意外。
他很庆幸那天在车上的人是他,也很庆幸那天出了车祸,他才能理所当然地拖过离婚。
可如今心里也后怕。
在这个节骨眼出了那样的事,他怎么敢放楚瓷走?
他必须把楚瓷留在身边,才能保护好她。
这也是他答应过陈萍的。
“我答应过妈,照顾好你,我不能食言。”
“可是没有你,我也过得很好,你不用把这份责任强加在自己身上。”楚瓷觉得好笑。
如果容琢文说出,他其实只是担心她知道车祸的幕后推手是阮蓝,从而去找阮蓝的麻烦,楚瓷还敬他几分坦荡。
现在这个说辞,委实冠冕堂皇。
容琢文被她脸上冷漠而淡然的笑意刺痛,“我没有把责任强加在自己身上,我们到底还是夫妻,这份责任理所应当。”
他素来不善言辞,有些话也不知该怎么跟楚瓷说。
譬如他担心她的安危,想把她留在身边,好好地保护。
又譬如这些年他对她隐忍又克制的情意。
可是想想,楚瓷心里没有他的一席之地,说出来,恐怕对她来讲会是一种负担,便也只能作罢。
这个话题不了了之。
周末楚瓷去看陈萍。
临出门前,容琢文说晚上想喝她煲的汤。
楚瓷想了想,答应了。
她的车还在4s店修,那天她看过照片,战损严重,令人后怕。
现下出门,容琢文让司机送她,她也没拒绝。
坐容家的车,总归是安全的。
疗养院,陈萍的情况还是那样,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
平时看着生存欲望还挺高,但有时也会独自坐在阳台,望着天边出神。
楚瓷听说了这些,嘱咐护工多盯着,别让陈萍离开视线范围。
呆了一下午,楚瓷便打道回府了。
经过星河湾路口的商超时,她让司机停下来。
容琢文说想喝汤,她就去给他买食材。
买了猪脑,炖个天麻猪脑汤。
买完东西走出商场,不知怎的,楚瓷忽然又有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她站在原地,目光来回扫视,可都没有发现什么。
一旁,司机不解地问:“少夫人,怎么了?”
楚瓷略略蹙眉,问他:“你有没有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
司机愕然一瞬,摇摇头。
没有吗?
不见得吧。
楚瓷眼底不动声色地掠过一束冷光,心中已然有数。xǐυmь.℃òm
车子缓缓驶进星河湾,楚瓷先下车,往自己家走去。
没走两步,忽闻背后一道略带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怎么还在这里?”
楚瓷脚步停了停,一瞬间只想快步回去,速速关门。
可阮蓝已经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上来。
楚瓷戒备地后退一步,与她拉开一点距离。
阮蓝没发现,不悦地蹙着眉心,又问:“你跟阿文不是说好离婚了吗?为什么还在这里?”
楚瓷微微抬眸,“我在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凭我跟阿文的关系,我问问怎么了?”阮蓝理直气壮地抬起下巴,鄙了她一眼,“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又反悔,不愿意离婚了?”
诶,她还真猜对了。
不过,反悔的人不是楚瓷。
楚瓷眼珠子转了转,脑海里灵光一闪。
片刻,嘴角忽然莞尔,无奈道:“是啊,可是反悔的人不是我,是你的阿文,他不愿意离婚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你胡说。”阮蓝根本不信。
她托人查过了,容琢文跟楚瓷不止一次去申请离婚了,但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而且两次离不成婚的原因都是因为她!
阮蓝悔得肠子都青了,搞得现在她是一点不敢轻举妄动了,生怕又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两人离不成婚!
楚瓷真觉得她挺好笑的,不去找容琢文,总找她做什么呢?
她跟容琢文之间,从不是她占据主动位置。
她摇摇头:“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去问他。”
话落下,楚瓷便抬步走开。
身后,阮蓝反应过来,当即跟上。
“就算是阿文突然不想离婚,也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了解他,跟你没有关系,你别以为这样你就可以一直赖着他了。”
楚瓷走到门口,一边伸手去摁指纹,解锁开门,一边转过脸瞥阮蓝,唇角挂着讥讽:“那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啪嗒一声。
门打开。
映入眼帘是玄关处站着的两个人。
容老夫人,和容琢文。
楚瓷唇角弧度僵了僵,后背泛起凉意。
不是因为容老夫人,而是因为,容琢文的眼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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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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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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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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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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