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皮子很重,又红又肿,不想让人侧目,特地戴了墨镜。
贺思穹帮她取了票,沉声叮嘱:“到叔叔阿姨那记得发条信息报平安。”
秦雨婷推着小箱子,平静地点头。
“......”贺思穹眸子漆黑,似望不见底的深渊,“这个给你,新年礼物。”
秦雨婷垂眼,贺思穹手里是一个手机盒子。xǐυmь.℃òm
她扫一眼就知道跟昨晚上抽到的那个是同样的品牌。
秦雨婷藏在墨镜下的眼睫簌簌,她猜想,贺思穹应该是在补偿自己。
补偿他把昨晚的那个大奖给了宋颂。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
不愿欠别人分毫。
秦雨婷不想接,又不愿让他以为自己在耍性子、闹脾气。
她才不想要他的补偿。
但她还是接了,镇定自若的道谢。
她是要大方点,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况两家还是亲家,不能因为她再把关系闹到尴尬。
贺思穹悄悄叹气,没多解释。
若是因为这些误会,能让她断了对自己的心思,也未尝不可。
机场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贺思穹还要去宋氏,不能在这里等她登机,简单交待几句,便匆匆离开。
排队登机时,左侧方忽然有人闹将起来,一个中年妇女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两位地勤半蹲,不停安慰她。
有旅客窃窃私语:“听说买不到票,闹起来了。”
“过年嘛,临时肯定是买不到票的。”
“唉,不全是这样,听说是女儿突发疾病,撑着最后一口气等她呢。”
“这样啊,那好可怜。”
秦雨婷拍拍前面旅客的肩,声音还带着哭过的哑:“她要去哪里?”
“海市。”
秦雨婷轻吸鼻子,拉着她的小箱子,穿过围成一圈的众人。
她伸出手上的机票,边抽泣边说:“给你,我的票让你。”
秦海天与宁淑兰目前就在海市等她。
中年妇女怔了几秒,匆忙起身,她抹着眼泪:“姑娘,你哭什么啊。”
“你快点啊,要先退票,”秦雨婷眼泪落到止不住,她肩膀颤着,抽抽答答的,“再...让他们给你出票。”
女人没再耽搁,两人快速地办理了置换业务。
登机时,女人抱了她一下,脚步匆匆地离开。
秦雨婷抽泣声渐缓,她拖着箱子返回到候机厅,眼下能起飞的航班不多,她临时也买不到票,又不知该去哪里。
候机厅宽敞,顶天立地的落地窗,飞机像鸟儿一样起飞降落。
远处的青山蒙上一层冷白,是未融化的积雪。
秦雨婷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银色的小箱子竖在她腿边,怀里抱着的,是那个手机盒子。
直到天边出现落日,她薄薄的刘海被鎏上碎金。
她闷闷的自言自语:“人家闺女都要没了,我只是被人骂了...又不是第一次被骂,有什么好哭的。”
她所在的位置观看夕阳极美,颜色浓稠艳丽,落在皑皑白雪上,有日照金山的气势。
直到某一刻,秦雨婷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紧接着,她欣赏入神的落日被一道阴影挡住。
“秦雨婷!!”贺思穹罕见的气极败坏,“手机为什么不开机?知不知道多少人在找你??”
秦雨婷浑浑愕然,她眼睫半干不干,边抽鼻子边摸手机。
是关机的。
“......”秦雨婷手指头抠抠膝盖,“排队登机的时候关机了...忘了开...”
真不能赖她。
她只记得在这里emo大半天了。
贺思穹领带都被扯歪,呼吸一深一浅,不知是着急还是被气的。
秦雨婷舔舔干燥的下唇:“你怎么没离开?”
“......”贺思穹咬住牙,试图掌控住这不熟悉的情绪,“找你。”
小唐跟小李已经提前走了。
贺思穹平复住呼吸,用手机拨通电话,跟宁淑兰和秦至报了平安。
秦雨婷眨眨眼,嘴巴嗫嚅,想要垂死挣扎:“我24岁了,不是14岁。”
“......”贺思穹眼风很冷,凉凉扫她,“你就是140岁,不跟你爸妈交待清楚,他们照样担心。”
秦雨婷梗住一秒:“140岁当然会担心...”
这个例子举的很不恰当哎。
140都那么老了。
贺思穹眉心跳了下,艰难压下去的怒火依稀有再度冒出头的迹象。
秦雨婷觑他表情,不情不愿地住了口,没再去撩拨他。
今天俩人是都回不去了。
“贺思穹,”她拖着软软的调,“我饿了...一天没吃饭了。”
“......”贺思穹咬住腮,抬手拎起她箱子,疾风似的朝外走。
秦雨婷揉揉又干又痛的眼睛,抱着新手机,小碎步追上他。
“贺思穹,”她唠哩唠叨,“你的礼貌呢,居然把女孩子甩在身后...”
这还是她首次见到贺思穹如此没有绅士风度的一面。
显然被自己气狠了。
“贺思穹贺思穹,”秦雨婷碎碎念,软腔软调的,“我今天做了好事,你要不要夸夸我。”
她将自己为何会在机场呆坐一天详细的描述了,又感叹:“夕阳真的好美。”
贺思穹不置一词,脸上越发没有表情。
“贺思穹,”秦雨婷捏住他衣角,轻轻扯了下,“我不是故意的,我待会就跟我爸妈道歉,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
贺思穹拉开车门:“上车。”
“......”秦雨婷鼓了下腮,嘀咕他,“你怎么不说,秦小姐请。”
贺思穹闭了闭眼,干脆转身去了副驾,自顾自地上了车。
秦雨婷抓抓脑袋,知道他又被自己惹毛了。
他现在还真的爱生气哎。
出租车往市中心驶的途中,秦雨婷给宁淑兰打了电话。
解释完之后,她跟宁淑兰撒了几句娇,这事便云淡风轻的过去了。
从她的角度,只能瞧见副驾男人的侧颜绷得很紧,严肃的像学校里的教导主任。
秦雨婷抿抿唇,身子前倾,柔软的手指头戳戳他硬硬的手臂。
“贺思穹,”她小心翼翼,“你骂我一次,可以顶24小时。”
贺思穹侧目,余光扫她,却并不搭理她。
秦雨婷好声好气:“要不,我每天跟你打卡,骂一次,我消失24小时,你每天定时骂...那就不用看到我了,行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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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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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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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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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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