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婷抱着酒瓶,身子歪着,倚在车门位置。
贺思穹试图把酒瓶拿出来,却被她抱得很紧,险些冲他发脾气了。
最后,贺思穹只能无奈妥协,让她自己抱着。
外面大雪已停,街道两侧重新积了厚厚的雪,窗玻璃缝隙里漫进丁点冷意。
过了好大一会儿,秦雨婷直起身子,脑袋朝前勾,被酒水泡过的嗓子绵中带哑:“师傅,你相信爱情吗?”
贺思穹:“......”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她,乐呵呵的:“姑娘,失恋了?”
“......”秦雨婷鼓起腮,不满意,“师傅,你怎么不说,吐车上二百。”
贺思穹:“......”
司机直接笑喷了。
秦雨婷思绪不大清晰,她歪住脑袋,盯着那个哈哈笑的司机:“师傅,你这车能讲价吗?”Χiυmъ.cοΜ
“......”司机笑点低,边笑边答,“可以。”
秦雨婷啊了声:“那我不跟你讲价。”
贺思穹眉心跳了下,拽住她手腕往后用力:“坐好,别吵人家开车。”
“没事,”司机脾气很好,“姑娘,你不讲价想干嘛?”
“我想...”秦雨婷大眼睛眨了眨,“你夸我漂亮,我不跟你讲价。”
贺思穹:“......”
司机咳了声,从后视镜里看她:“姑娘,你身边没人夸过你漂亮?”
秦雨婷沉默了。
她呼吸微微急促,太久没喝酒,有点不胜酒力,视线都是重影的。
好半晌,她才闷出丧丧的一句:“他们都说我是闯祸精。”
“哎哟,自己家人才这么说你,”司机劝她,“别人哪敢跟你这么说话,对吧?”
秦雨婷抿住唇,理智在酒精的侵吞下,如脱缰的野马,压抑了不知多久的涩意层层漫到鼻尖。
她眼眶子浅的兜不住,再开口时,压着细细的哭腔:“可我也需要一点承认...我都改了,我没这么差劲的,对不对啊师傅。”
司机叹气:“小伙子,你哄哄她啊。”
“......”贺思穹的脸半明半暗,不辨神色,声音不显山不露水,“谁说你差劲?”
秦雨婷抽抽鼻子,扭过身,贴着车门而坐,似乎在闹脾气,想离他远点。
“秦雨婷,”贺思穹低低的声唤她,“要远离不适合的人。”
“是呶姑娘,”司机也劝,“一个适合你的人,他指定会让你觉得自己很好,要是让你觉得自己差劲,那这人指定不适合你,就是你们现在说的...那什么,pua?”
秦雨婷没搭理他们,她抱紧酒瓶,脸颊贴在凉凉的玻璃上,时不时抽泣下。
快到酒店时,贺思穹忽地淡声说:“这里停吧。”
“好嘞。”
街道上行人零落,两侧林立的店铺有些已经关了门。
秦雨婷跌跌撞撞地站在雪地里,眼睑还泛着薄红,她不辨方向:“到了?”
“没有,”贺思穹半蹲,帮她把羽绒服拉链拉到下巴,“快了。”
女孩子下巴陷进衣领,巴掌大的脸被帽子半包住。
贺思穹双眸深邃,意味不明。
他伸手:“瓶子给我,我帮你拿。”
秦雨婷抱紧了,怯怯地说:“不要。”
贺思穹眉骨很轻地抬了下:“为什么?”
“......”秦雨婷垂下脑袋,“这是我自己抽的...”
她抬眼,瞳光几分迷离,恍恍惚惚定在男人硬朗的脸上:“我才不像有些人,明明就是抢,还说送。”
“......”贺思穹唇角勾了下,“酒场说话就是这样。”
难听的话也要找些好听的词给遮掩。
秦雨婷下唇凸起,又抿住。
“挺好的。”
比给她好。
她轻轻一声。
贺思穹没听清:“嗯?”
秦雨婷在帽子里摇头,不愿意继续说下去。
贺思穹定定瞧了她几秒,忽地握住她手腕:“糖葫芦吃不吃?”
“......”秦雨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恍惚是她白天想要过来买的店。
转身往酒店走时,秦雨婷手里多了一根冰糖葫芦。
她小羊皮靴子踩在积雪中,踏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贺思穹斜抱着她的红酒瓶子,落后在她两步远的地方。
天气很冷,路面被车子碾压过的积雪冻的硬邦邦的。
秦雨婷咬完一颗草莓,忽地顿住,半扭过身子,怯怯问他:“你要不要吃?”
贺思穹嘴角抬了下:“不要。”
秦雨婷的酒劲已经在冰天雪地里消弥,她舔舔唇瓣上的糖碴,往后退了两步,跟他齐平。
“贺思穹,”她调子软绵绵的,“思言不在江宁,那你一个人过年吗?”
贺思穹:“嗯。”
“......”秦雨婷咬咬唇肉,知道他不会开口留自己,沮丧的口吻,“哦。”
场面再度沉默。
此刻的冰雪琉璃世界,宛若她的心境。
已经走到酒店的旋转门前,秦雨婷深吸了口气,轻仰脑袋看他:“贺思穹,你上次说的话,我都记得的...你不喜欢被感情束缚,我保证不查你隐私,不缠你陪我...”
“秦雨婷,”贺思穹脸色肃穆,语气莫名带了两分长辈呵斥孩童的严厉,“不要再作贱自己。”
“......”
秦雨婷忽地噤音。
方才被硬压下去的泪意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她尾音细弱的哽咽:“我没有。”
“我不需要你为我改变任何,”贺思穹沉声,嗓音是有质感的厚重,“穿衣、打扮、消费...每个人起点不同,我习惯节俭,不代表我鄙视别人百万买双鞋,我生活的重心从不在这里。”
秦雨婷以前是什么样的,他不是不清楚。
而现在,她的转变,连秦至看到都要阴着脸教训几句。
秦雨婷呼吸不稳,她被骂的面红耳赤,忍不住提高音调:“我有什么错?那我跟你一样不行吗,我又没赖在你身上,是我自己想改,是我自己心甘情愿。”
她只不过,想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一点。
“贺思穹,”她抽泣出声,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你就守着你的孟倩薇过一辈子去吧!”
说罢,她气冲冲把糖葫芦砸到他身上,扭头就进了酒店。
贺思穹一脸愕然。
孟倩薇?
怎么莫名其妙的提到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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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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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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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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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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