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婷拎着保温盒出来，她觑了眼病房外直挺挺站着的男人，小声说：“就吃了一个。”
秦至面不改色，双手抄在裤袋，闻言也没吭声。
想到里面躺着的人，秦雨婷难过的掉眼泪，抬头看着她哥越来越憔悴与冷漠的脸，怨怼的话又说不出来。
这一晚，贺思言守着贺思穹，陪他过了新年。
而病房门外，男人也默默站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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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除了学校的功课，贺思言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赚钱上。
她几门外语都学的很好，私下会接一些价高的私教，给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孩补补外语。
等到深更半夜，她再急匆匆地跑到医院，仔细检查贺思穹有没有异样、或者哪里不舒服。
日常的康健护工会负责。
时间一晃，就到了四月。
21号那天，是秦至25周岁的生日。
恰好是周日，贺思言在布斯加班，想着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早点去医院。
快结束时，索菲亚来到她旁边：“思言，去一趟hibaby，第一批货已经做出来了，跟qc一起去验验货。”
“......”贺思言愣了愣，“我不负责这个啊。”
“姐知道，”索菲亚笑，“我女儿生病了，我得带她去医院，具体的qc会验，你去帮忙点点数。”
贺思言沉默片刻，还是答应了。
索菲亚最初能签下这个单也让她很意外，但领导们的决定，她不会去置喙。
到了hibaby，看着这个熟悉的厂区，旁边的几个qc低声惊叹，窃窃私语中似乎是在说，hibaby的品控比他们专业，这里出去的产品一般都是免检。
但不知为何，他们布斯居然要来验货，并且，hibaby也同意了。
有工厂的人来带他们进入其中一个仓库，里面装了大概十几个货柜的产品。
hibaby的人配合他们，将要抽检的产品抬出来，开箱，等他们按照订单要求抽检完，再封回去，做好记号。
贺思言从不是骄矜的人，虽然索菲亚只让她点个数，但别人都在忙，她做不到坐那儿悠闲地看着。
因此，她半蹲在箱子面前，把产品拿出来核对。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热闹的仓库忽地安静，尤其是hibaby这边的人，仿佛噤若寒蝉。
贺思言刚想抬头看发生了什么，眼前一道阴影闪过，男人接过旁边人手里的刀和胶带，淡声说：“我来吧。”
“秦总，”工厂的人讪讪打招呼，“这活儿脏......”
男人古井无波，冷峻的眸子扫他，工人立刻住了嘴，识趣地走到别的角落去帮忙。
贺思言垂下眼，默不作声的将单独包装的盒子全拿出来，点过数后，又随手拆了几盒核对颜色和图案。
两人离得近，男人身上有浅淡的药水味。
贺思言的手指微顿，想问问他是不是去医院了，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快五月的天已经很热了，秦至只穿了件白衬衫加黑色西裤，瘦骨嶙峋的手掂着胶带。
面前的小丫头还在生他的气，从头到尾都没给过他一个眼神。
她穿了件黑色针织衫，v领处露出白色的抹胸，锁骨细白凸出。
更瘦了。
难得能这样光明正大的见她，秦至的眼睛紧紧黏在她脸上，贪恋这短暂的时刻。
一箱验完，贺思言想把盒子原样装回去，下一刻，男人快她一步，按住她的手，声线似有若无的嘶哑：“我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没立刻撤开，动作也轻轻的，好像是在心疼她的手背蒙上了灰尘。
他温柔拭去那些脏污。
贺思言抿了下唇，不落痕迹地抽回了手。
一整个下午，秦至搬货、拆箱、封箱，贺思言只需要核对一遍，在订单上登记好资料。
临近黄昏时，抽检完成。
索菲亚安顿好女儿也赶了过来，她笑呵呵地打了招呼。
秦至瞥了眼打算离开的小丫头，冷不防开口：“大家辛苦了，一起吃个饭吧。”
“......”索菲亚顿了顿，轻咳了声，“那是我们的荣幸了。”
这便是答应了。
贺思言想走，嘴唇翕动了下，未及发出声音，索菲亚就挽住她手：“走吧，以后还要一直合作，跟大家熟悉下。”
拒绝的话又被迫咽了回去。
到了餐厅，十几个人极有眼色的落座，留出两个挨着的主位。
贺思言皱眉：“姐......”
“姐累了，”索菲亚一脸疲惫，“你坐秦总近点，好好招待他。”
“......”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男人，秦至贴心地点了两瓶酒，吩咐服务员开了。
索菲亚笑：“这酒可不常见，你们也该敬秦总一个。”
“不了，”秦至垂眼倒水，不冷不热道，“女朋友不让喝酒。”
他撩起眼皮子，补了句：“诸位随意。”
贺思言安静地吃东西，对他的话也不搭腔。
验货是个体力活，她倒是真的饿了。
见她吃的香，秦至锐利的眼风松缓柔和。
中间一海碗的蟹黄豆腐羹做的色香味俱全，秦至装了一碗，然后放到她面前。
他伺候她伺候的顺手，几个不知情的同事面面相觑。
原本部门里就有些风言风语，贺思言恍若不觉的道谢，吃掉后，她借口洗手，从包间里走了出去。
走廊里昏暗，满天的落霞被磨砂玻璃过滤掉一半的色彩。
跟她初来江宁那天一样漂亮。
只是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洗完手，贺思言给索菲亚发了条信息，打算直接坐公交去医院。
似乎是预判了她的想法，一出门，贺思言便看见男人等在走廊里。
只短暂一眼，贺思言便收回视线，佯装看不见，想从他身边越过。
擦肩而过时，她手腕啪一下被男人握住。
“宝宝。”
男人嗓音低哑，不掩难过伤痛。
贺思言鼻尖酸涩，这种情绪刷一下冲击到眼周，连眼睛都滚烫起来。
怕她走，秦至攥住她的手，走到她面前，平视住她的眼：“我陪你等贺思穹醒，好不好？”
贺思言轻仰脑袋，平静地回他：“不好。”
“......”秦至呼吸停住，用力挤了句，“为什么？”
“秦至哥哥，”贺思言声音轻轻的，在这安静的走廊内，却似有了回音，“你虚岁都26了，我哥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即便他等得了。
秦家等不了。
这话仿佛有决绝之意。
秦至双眸彻底冷了下去，他寒意森森，压着狠戾：“他睡一天，我陪你等一天，他睡一辈子，我陪你等一辈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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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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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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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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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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