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孤灯微微偏头,问:“那是公事公办还是私下处置?”
沈清:“当然是公事公办。”
孤灯微怔,半会,才说:“沈小姑娘,这案子若是公事公办,那岂不是要牵扯出沈昌的事?还有朱家那边……”
昨儿沈族长把沈昌给私下处置了,不就为了不过公堂?
再则,这案子许还牵扯到军师家,两家闹上公堂,说出去总归不好听。
他想了想,又说:“王爷走前曾下过令,山西若出乱民,可先斩后奏,不若我私下把那孙康办了,再找个由头报上去就是。”
沈清淡淡掀了下眼皮:“我要的可不止他的命,放心,我自有主张。”
说完她直接合上了眼。
孤灯闻言也没再多说。
反正不管啥事,有他家小主子兜着。
到了县里宅子门前,沈清从车厢出来,对着孤灯道:“去县衙问马伯父借些人手,别惊动人,从后门进,一会儿孙康来了,不管带了谁来,都请进来,全部绑起来堵住嘴巴关进柴房,就算是朱四娘来了也给我绑,另外,去趟北沟村,把王家族长请来,你亲自去请。”琇書網
“好,我这就去安排。”孤灯应道。
沈清这才踩着脚凳下了马车,进了宅子。
在正院厅房等了小半时辰,着鸦青常服、身形精壮的郑三走了进来,禀道:“沈小姑娘,人来了,都关柴房了。”
沈清:“都有谁?”
“朱家就来了朱延宗,倒是孙康带了两个男人,另外巷口还站了七八个汉子没进来,我已经让人围起来了,要不要把他们也抓了?”
“都绑了,让衙门的人先押去县衙,晚些时候我自会给马伯父说法。”
“是。”
待郑三出去,沈清踩着脚踏从椅子上下来,去了前院。
她算着王家族长也快到了。
那王家族长她娘和大舅还得喊声叔公,她身为晚辈自当去迎迎。
在前院等了会儿,沈清便听到马车动静,她走到门口,便看到孤灯正扶着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头下马车。
老头穿着身灰棉交领长衫,发髻上插了根木簪,看起来很是素朴。
说起王氏一族,前朝时候也是出过一位举人老爷的,后来也陆续出过几个秀才,直到王升这辈,才再次出了个举人,故而王氏一族可比沈氏一族有文化底蕴多了。
王族长和王升都是前朝那位举人老爷的后代,只不过王族长家是长房一系,王升家是其他分支,到了王升这辈,两家关系就已经出了五服了,亲缘上算不得亲厚。
但王升因为很早就是个举人,在族里话语权颇重,也颇为王族长重视。
沈清迎上前去,等王族长下了马车站定,才冲他福身一礼:“晚辈沈清见过老太爷。”
王族长低头打量沈清一番,见其披麻戴孝,叹了口气问:“你便是月儿的闺女?”
月儿是沈清娘的小名。
沈清:“是。”
王族长又问:“听说你爷没了,是怎么没的?”
沈清抬眸看向他:“此时说来话长,老太爷请进屋说话。”
王族长抬眼扫了番沈清的宅子,半会,才点头:“哎,好。”
沈清引着王族长进了前院偏厅。
到偏厅后,王族长见一小伙端正坐在一张长案前,案上还摆了笔墨,不由问:“这是?”
沈清看了眼坐在那儿的陶五。
萧恒给她留的人里,就陶五的文化水平最高,字也写得最好。
她也没解释,只道:“老太爷,还请到内厅坐会。”
说着她绕过屏风,把王族长引进次厅内,请他上座,又让孤灯奉上茶,才侧立一旁道:“老太爷,晚辈今儿请您来,是有事想请您主理。”
王族长疑惑道:“到底出了啥事?”
沈清:“是与我大舅前程有关,也与王氏一族有关的大事。”
王族长更加疑惑了。
“老太爷稍安,且在里头听一会儿。”沈清说完,等他点了头,才又福身一礼,领着孤灯去了主厅。
“把孙康提上来。”沈清对孤灯道。
“是。”
没一会儿功夫,孤灯就把孙康押了上来。
孙康的胳膊被反捆在后,嘴巴里还被塞了一团布,孤灯冲他腿窝踢了一脚,孙康立马跪倒在地。
沈清就站在厅中,上下打量了孙康一番。
此人一身黑衣,外头一件对襟半臂长衫大敞着,生得立眉竖眼,看起来一身匪气。
孙康狠狠瞪着沈清,即便狼狈跪在地上,也让人觉得凶神恶煞,若普通孩童见了,怕要吓哭。
沈清却神情淡淡,抬手指了指他的嘴:“让他说话。”
孤灯立马把孙康嘴里的布扯了出来。
孙康‘呸’了一口,瞪了眼孤灯,又看了眼坐在一旁的陶五,最后才看向沈清:“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沈清扯唇一笑:“你倒还挺冷静。”
“哼。”孙康冷笑一声,道:“你们无缘无故绑了我,还绑了宁王军师的小舅子,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沈清掀了下眼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孝服,讥笑:“无缘无故?”
她抬起眸,慢条斯理道:“按大燕律,放印子钱者仗八十,借债者同罪,凡因事威逼人致死者杖一百,看你也算条汉子,不知能不能熬过衙门的一百八十板子!”
孙康眼皮子跳了跳。
“你不用想着狡辩,有帮人跑到我家逼死了我爷,说是来帮他们老板讨债的,我有一村的人证,也不用想着能像往常一样花银子平事,你口中的宁王军师,是我大舅,堂上这二位,就是宁王府的人。”沈清边说,边走到上首,踩着脚踏坐下。
她一只胳膊随意搭在扶手上,冷冷看着孙康。
孙康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额上冒出了些许汗珠,他拧着眉,反驳道:“那只是个意外!我没想过逼死人!”
沈清眉头微挑:“那你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孙康一愣。
沈清接着道:“我还没听过放印子钱的,能用人命做抵押的,也没听过两个月的款期,十天就能逼到借债人亲戚家催债的。说说吧,你是怎么跟朱家勾结谋害我家的。”
孙康见了鬼似地看着沈清。
他娘的,这小丫头到底是哪路神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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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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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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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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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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