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儿之所以叫半仙儿,那是有一定识人阅历的。
一句话,让帖木儿古怪道:“缘何这般问?”
“阁下虽然自称蒙人,但谈吐举止,多是军中习惯,可见阁下应该是九边北迁或者当初承德牧人。”
“厉害。”帖木儿点了点头,“不过我不是承德牧民,而是闪电部落的部众,最初呆在开平卫放牧。”
半仙儿一听,眉头一挑,啧啧说道:“阁下打算搏一搏常备军?”
“想,不过听说人数……”
“诶,北地不同他方,这里虽然不是世袭罔替的军户,但也是要当一辈子的镇户,入了镇户就是铁饭碗。所以不管当不当常备军,先一步出去和后一步出去,本质没有任何区别。
前者功成,后者哪怕无功,也会有功,毕竟后方需要维稳,少不了后者。
但如果前者功败,后者自然要填补缺口,先去和后去,唯一区别在于,陛下是否学会了在草原征伐。”
这个半仙儿显然是个憋坏的话痨,半天不见人来了,逮着帖木儿一顿输出。
说了很多关内关外的情况,也让帖木儿一下思考了起来。
“先生大才,怎么会呆在这里……”帖木儿有点古怪的问。
这么熟悉关内的事情,显然不是寻常人才对。
“嘿嘿,受了牵连,流放在此,我也是本城之人,不过是个乡户,如今冬雪天寒,我也五十又六,混了张度牒,就投了本地的道观。
不过道观未曾建设,索性就摆摊算卦,聊以自慰。”
话痨半仙儿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
帖木儿极难辨认了一会儿,才大体通了意思说:“那么先生以为,我应该取什么姓氏?”
“姓氏来历颇多。以尊位、以国名、以祖宗、以居所。阁下既然欲入常备军,可见有奋武之势,感念陛下,浩荡隆恩,遂与国报效,
那么,可以从陛下姓氏。
当然,若是不舍祖姓,帖木儿在汉语为钢铁,以钢、以铁,都可。
又或者取此间地名,谓原、野。
还可以,以汉文翻译的名字来取,比如阁下,帖木儿既可以拆成六个姓氏:帖、木、尔、铁木、穆尔、萜迩。”
半仙儿曲笔,很快写了一堆姓氏。
不得不说,这家伙绝对是个人才,这么快就搞出了一堆字词,单姓、复姓都有。
“嗯……那我这侄子,有个汉名叫做:浪,浪花的意思。他是我一个汉商友人取的,说他无形缺水。”
“五行缺水?八字可知?”
“知道,我这里有。”掏出一个小包,展开里头的红纸,半仙儿看着他宝贝的贴身放着,也能猜到这个少年,可是他的心头肉呢。
取来一看,盘算八字一会儿说:“既然是取浪字,想来你那友人也希望此子未来能成浪花,卷动北地新潮。
那么,五行之中,金生水,但水满则溢,须以立木,以延后嗣。
所以,水生木。
那么铁木二字为氏,为佳。
但大明铁氏常在,木也可以为名,容易混淆。
所以木就改成穆。
谓之铁穆氏。
穆为本义指成熟的庄稼,铁穆,也有铁杆庄稼的希冀。
并且阁下以刀兵取功名,以铁穆为氏,善之又善。
当然,若是他的师长问起铁穆何意,还可以这般解释:铁谓坚毅,穆曰肃容,即钢铁一般坚毅严肃!
如何?”
半仙儿指着“铁穆”两个字,让帖木儿有点惊诧:“原来姓氏这般多的门道。”
“当然,姓氏内涵丰厚,哪怕汉化,也可以取美好意寓,表今时之志,聊万世憧憬。”
“那就这个了。阿浪,你觉得呢?”帖木儿转过头问少年。
少年也兴奋的点头:“好,我叫铁穆浪!”
定了姓氏,半仙儿也聊得开心了,就问着帖木儿要了三分钱。
也不多,帖木儿觉得过意不去,就随手将自己带着吃的奶酪、馕也一并留下。
半仙儿也不推辞,苦笑着看着远去的叔侄俩:“北地蒙人已经这般效死于大明,罗祖教哪有什么希望?
我那蠢物般的女儿,妄想造反,真是胡闹。
罢了,反正这辈子我也够精彩的了,就在此间养老算球。”
“教主……”看半仙儿站起来,角落几个摆摊的人快速靠近。
“你们也走吧,从瑞典回来,世界都变了,星宿七曜牌的生意,以后交给你们了。”半仙儿撑着拐杖,走入凡尘。
左右面面相觑,有点儿挠头。
“罗祖的意思……”
“就按罗祖的意思来吧。大明,我都快看不懂了,何况罗祖?”这群人纷纷耸肩。
半仙儿便是罗祖教的领袖,同时也是“星空教”的创始人。
当然,他是幕后之人,前排站着的,是他的小妾,一个从瑞典跟着他回来的莫斯科女人。
罗祖是去了朵甘都司。
但逛了一年,就一路向西,带着八百壮士,准备走玄奘法师的路径去一趟天竺。
结果他半道改道,一路向西从里海横渡,直接进入黑海,然后遇到了热内亚人的商队,跑去了莫斯科,再然后他换做哥萨克人的模样,带着仅剩的六百多人做雇佣军,一路北上,最后在莫斯科和瑞典分开。
在瑞典呆了一年,打了几场胜战,就结款离开。m.xiumb.com
最后,罗祖乘船南下,在波兰立陶宛见到了很多蒙人后裔,在他们交谈与帮助下,亲眼目睹了奥斯曼苏莱曼一世发动了贝尔格莱德战役,看到了东欧的一片混乱后就返回了。
结果回来大明,走了三年。
这一次,八百人跟他一路西行再回来,前后十年了吧。
就剩下三十人。
有的是战死、病死,有的是留在当地成家立业。
当然,最后回来的这批人,在罗祖的指点之下“星宿七曜牌”横空出世,开始做“游戏”买卖,可谓生财有数。
哪怕呆在北地,日子也一样爽。
不缺钱呢!
当然,看着老头儿离开的背影,有一些汉子表情一松,暗道这个老头儿太识相了些。
也难怪能一路混到现在。
他要是不走,回头他们铁定想办法干掉他。
毕竟“星宿七曜牌”的利润太高了!
这套牌戏,配合这些身材火辣的斯拉夫女郎,很轻松就能将前来“占卜”的色批钱袋子掏空。
他们只用了三个月,在武川省内,血赚一万元。
这还只是武川省啊!
人口还不够多,要是关内,那岂不是要上天?
财帛动人心!
总之罗祖回到别墅,刚想坐下,却发现几个斯拉夫女人正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怎么了?”罗祖刚说完,突然察觉四周气氛不一样。
手已经按在了腰间。
“锦衣卫西洋镇抚司指挥佥事,鹿崆,前来拜见罗祖。”
一听是锦衣卫的人,罗祖脸色微微凝重,然后放下手。
转过头看到了角落里,一个穿着飞鱼服的男人:“阁下是……”
“放心,罗祖教与你无关。”鹿崆摇了摇头,“但,阁下手中有大明需要的地图,只要阁下点头,陛下会恩赐阁下荫一子入锦衣卫。阁下在泰西的旧部,也可以吸纳为大明的助臂。”
罗祖一听,苍老的面庞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为朝廷效力,草民本分。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与我说。”
“好,很识相。”鹿崆满意颔首,“那么,过两日会有人来对接,同时给你一个世袭锦衣卫力士的身份。”
“是,恭送上官。”
罗祖亲自送走了鹿崆,接着关上门后,擦了擦额角冷汗:“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锦衣卫!大明,越发可怕了!无孔不入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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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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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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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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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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