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初雪站在窗前,看着皎皎月光。
披散的发丝随风吹拂,一身白衣下单薄的身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孱弱的让人心疼。
“天冷……不许开窗,当心身子!”
心娘上前就要为她关窗,却被她制止了。
初雪缓缓转过身,心娘才发现她容颜苍白,双眼通红。
主人应该是知道孩子保不住了吧。
还没等她出声安慰,初雪已经靠着窗户失声痛哭。
“凌落尘死了!”
心娘震惊,“死了?!”
“若我刚刚没有去神秘山谷,我就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却骗我,骗我要闭关练功,我真傻!才会相信他的鬼话!”
凌落尘,我恨你!
恨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在边关时,你是来取我的命的吧?
可为何一而再的救我?
为了让我活着,你却甘愿赴死。
初雪愧疚难过,千言万语堵在喉咙中,酸涩痛苦,眼泪似决堤似的,不断地往外涌着。
如今,她只看到了他的骨灰,沈寻千带着阁中众人南移去南疆,那里是历届阁主最后的归宿,他们要在那里守满一年……
她,再也没有静静听她倾诉和分享秘密的朋友了。
初雪轻轻抚上肚子,痛苦的闭着眼睛。
她曾经察觉出凌落尘的异样,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消瘦,可是那些先进的仪器却什么也没有查到。
就如现在,她试过各种方法,可依然保不住腹中的孩儿。
他们的存在越来越微弱,再一次生出一种无力的窒息感。
孩子,你们不要娘亲了么?
看着主人痛苦难耐的样子,心娘终是忍不住将听来的事情告诉了她。
“主人,听人说落殇寒手中有一宝物琉璃彩,对女体有大功效,甚至能让停胎再活。
还有,那李镇小儿已经被我下了蛊毒,待他没了用处,便会身首异处。”
初雪扶着墙壁慢慢坐下,静静看着她,“你特意与我失联,还做了什么?”
心娘绣眉微微蹙起,“那慕容锦派人在你服用的药汁中下毒,我便将她骗到破庙……并在一乞丐身上注射了致幻剂。”
初雪心口一痛,想到慕容锦的遭遇全身冰寒。
慕容锦是落殇寒不可触碰的逆鳞,如今,心娘真是闯下了大祸。
心娘并不以为然,她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慕容锦要主人死,那她就该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xǐυmь.℃òm
“你真是玩的越来越过分了,我说过为原主报仇以后,我便不再杀生,为腹中胎儿积福,如今,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纳白莲被构陷是死有余辜。
可慕容锦还是个姑娘,你这样侮辱她,落……落殇寒如何放过我?你是成心要害死我?”
而且,如今这个局面,他怎肯将琉璃彩让给她?
她又如何能救得了腹中的孩子。
心娘看清初雪眼底渐渐燃起的怒色,知道自己逃不过一劫了,又要被她关进小黑屋里去。
果不其然,下一秒初雪手一挥,她彻底与外界没了联系。
初雪换了装扮,卸下妆容,又恢复成上官竹溪的模样。
望江楼内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却看不到熟悉的几张面孔,就连本该守在这里的莫修染也不见了踪影。
从望江楼离开,走在街上。
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灯笼,好不热闹。
看着迎面而来的一家三口初雪停下脚步,怔怔望着。
小女孩左手牵着娘亲,右手牵着爹爹,咧嘴笑着。
这样温馨的场面在她的梦中出现过无数次。
很小的时候,她的爸爸妈妈也是这样爱她的吧!
“姑娘,你的丝帕掉了。”
初雪从回忆中惊醒,抬眸望去,只见张益之紧锁眉头,不怒自威站在一旁,指着地上的一块丝帕。
初雪眉心一紧,莫非她还记得她?
她疑狐的捡起丝帕。
待她直起腰时,他已经阔步离开。
初雪回望那背影,决绝而冰冷。
他已经全然忘记她了么?
也好,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么?
初雪转身离开。
张益之却停下步子,看着她落寞又瘦弱的背影,心头滴血。
如今,看一眼,他就能分辨出那是替身还是娇娇了。
娇娇柔弱,眼中伤感肆意。
替身妩媚,眼中睥睨万物。
明明长得一样的两个人,可他只对娇娇如痴如醉。
刚刚看娇娇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真想将她揽在怀中好好安慰。
可是,他知道她恨透了他。
他只能如他所愿,当做忘了她。
许久之后,初雪终于回到了国公府,已是一头冷汗。
国公府里挂满了白灯笼,在这静谧的夜显得十分诡异。
对外,上官仙月还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该有的仪式都有,整个国公府的奴婢小厮都跪在前院烧纸钱,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初雪只淡淡看了一眼,便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身白衣的秀儿眸光一瞥就看到了她,连忙从地上起来,飞快的向她跑来。
“小姐……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会才回来?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用不用奴婢给你找府医?你用过晚膳了么?要不要奴婢再给您做点什么吃?”
有人惦记着,真好。
初雪微微笑着。
两人一起回了院子,她才发现秀儿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发红,“竟然哭了?”
秀儿抹了抹眼泪,“小姐,奴婢没有哭她,她那么坏,如今的结局是她罪有应得。
奴婢跪在那里,满脑子想的都是您,奴婢想小姐此生无忧,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可是奴婢知道……这些都是奴婢的妄想,想到小姐的过往和未来,奴婢才会红了眼眶。”
初雪看着眼前泪汪汪的小姑娘,心也软下来。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真心对待她,倒是秀儿对她不离不弃。
想到心娘之前说的话,初雪拉过她的手。
柔声细语,“告诉小姐,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秀儿微微诧异,耳尖一红,赶紧低下头。
“傻丫头,这就害羞了?你也不小了,若遇到喜欢的人,小姐定会还你自由,再给你添些嫁妆,不会让婆家看不起你……”
“小姐,奴婢会一辈子陪着小姐,不要嫁人。”
初雪笑了笑,“傻丫头,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小姐我是嫁不了人,可你不一样,若喜欢谁,小姐都可以为你做主。
可是,小姐希望你能擦亮双眼,找个真心对你好的,可不要被男人的甜言蜜语骗了。”
秀儿娇羞,“他……是奴婢的同乡,待奴婢极好。”
心娘曾经和她说过,秀儿的心上人看起来不像值得托付的人,让她好好给秀儿说道说道。
心娘还拿曾经偷拍的照片给她看过。
可如今看秀儿幸福的模样,她倒是有几分不忍了。
兴许是心娘看走眼吧。
想想自己也没有鉴渣的能力,所遇皆渣男,她曾经以为他是那么的美好……
“小姐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千万不要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了,要用心去感受他究竟好不好,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秀儿抱着初雪痛哭流涕,“小姐,呜呜……”
“好了,傻丫头,不哭了。我今天累了,准备热水沐浴吧。”
秀儿连连点头,“好,小姐,你先休息会,奴婢这就去烧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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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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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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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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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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