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凉风吹的院中的枯柳枝摇摇摆摆,更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在柳树身上虐过。
初雪坐在院中,感受着腹中渐渐消逝的小生命,前所未有的悲切,这世上唯一和自己有关系的,也即将逝去。
可这一切,她却无能为力,从来没有这样孤独无助过。
一阵强风刮过,一团黑影瞬间出现在她的眼前,亦如今夜的夜色般黑沉。
整个人森冷疏离,眼中更是滔天的怒火。
只是一瞬,一只大手紧紧扼住初雪细嫩的脖子,将她从凳子上提起。
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初雪一双迷离水眸痛苦的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
“上官竹溪,你怎么敢……你竟然敢以那种方式伤害锦儿!?”
虽然他将她当妹妹看待,可是不代表别人就能随意欺辱她。
尤其看她被乞丐………
一身血污,奄奄一息的时候,脑海中一片空白。
眼中更是瞬间黑暗,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暗黑的枯井中。
她柔声细语安慰他,开导他。
可如今那个女孩,却被欺辱的不成样子。
虽然他移花接木,带着她悄然离开破庙,没被守在外边看热闹的群众看到。
可冷枫说,慕容锦活不过今夜……
除非,用琉璃彩,才能保她一命。
即便活着,她也再做不了母亲,孕育不了孩子。
而这一切,全是上官竹溪造成的。
“毒妇!毒妇!”
手上的力量骤然收紧,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初雪闭着眸子,她在赌,赌落殇寒会不会真的杀了她。
他对自己是否有百分之一,或者千分之一的不舍。
胸腔中的空气越来越稀少,苍白的面颊渐渐涨红。
她绝望的睁开眼,看到对方眼中杀意四射,一颗心渐渐凉了下来。
呵!初雪,终于可以彻底死心了吧。
“你敢伤她?!”
一道玄色身影从天而降,向落殇寒祭出一掌,他侧身躲过。
可对方招招狠厉,他终于松开那细颈,全力迎战。
得了喘息的机会,初雪摔在地上,冷汗涔涔,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也终于看清那道玄色身影究竟是谁。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住手!”
初雪缓缓站起身来,轻咳了几声。
张益之停下,冷冷的扫了落殇寒一眼,快步走向初雪。
“你没事吧?”xǐυmь.℃òm
初雪咬牙道,“你还认识我?”
已经无处遁形,张益之只能点点头。
此时不是追问的时候,初雪缓缓向前。
看向和黑夜融为一体的落殇寒。
“没错,是我引慕容锦去了破庙,可是有因才有果,若不是她三番四次要残害我,我怎么可能对她下手?
当初在大理寺中我已经告诫过她,让她不要再招惹我,否则我定饶不了她。
你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些什么?却来杀我?
她是你的心尖,而我就该死么?
这世上哪有只能别人杀我,我却不能还击的道理?”
落殇寒冷嗤,“你武功高强,那日在客栈我可是见识过的,她杀你,你也可以杀她,你却让乞丐欺辱她,对她百般折磨?!
你真是好狠毒。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的蛇蝎女人,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此生,我最悔的便是遇到你!”
初雪看不清他的脸色,可是他说出的话却寒芒刺骨,比这夜色更冷,更让人绝望。
初雪凄然一笑,“若时光倒流呢?”
落殇寒手握成拳,骤然缩紧。
回想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心痛到无以复加。
良久,才沉声道,“若时光倒流,我定会在初见你时杀了你,而不会救你。”
被撕裂的心口灌进冷风,初雪面容更加憔悴。
“好,很好!好得很!”初雪笑了,她缓缓坐下,袖中的手微微发抖。
张益之担忧,赶紧上前,“你无碍吧?”
初雪低垂着头,许久才轻轻摇了摇头。
张益之看着落殇寒,咬牙道,“你可知她……”
“够了,我的事不用你多嘴。”
初雪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
可他知道与否又有何意义呢。
张益之抿唇,“我知道世子有一神药琉璃彩,不知能否忍痛割让,不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落殇寒微眯着眼,他实在看不懂张益之,他徘徊在上官竹溪和摘星阁阁主夫人之间究竟有何目的?
可是,一切与自己无关。
“恕我不能如张将军愿,那神药珍贵无比,只留给自己家人急需时服用,任何代价我都不会转让出去。”
初雪了然,原来世间真有如此灵药。
她抬眸,缓缓看向落殇寒。
“若我用毒瘤解药换呢?”
“不换!”
“若我用一个惊天秘密与你交换?”
“不换!”落殇寒斩钉截铁。
初雪站起身来,“落殇寒,若急需救命的不是凌落尘的女人腹中的孩子,而是我的,你换不换,救不救?”
落殇寒眸光微冷,清冷的目光缓缓看向她平坦的小腹。
她可真能说啊!若她腹中真有孩子,在客栈打斗中,他击中她腹部的那一掌虽不重,可也够要了孩子的命。
她究竟戏耍自己到什么时候?
若她有孩子,那也是南帝的孩子!
每每想到她和南帝的事情,他的心就撕心裂肺的疼。
“够了!上官竹溪,你蛇蝎心肠,迟早会有报应。
若有这么一天,哪怕我将它扔进火里,也不会去救你,你不配拥有孩子!”
初雪紧咬着唇,苦笑道,“好,那便如你所愿。”
我不配拥有孩子,你也不配。
“今日我不杀你,你坏事做尽,自有老天收你。”落殇寒薄唇亲启。
又深深的看了她两眼,从今以后,他们真的是形同陌路了。
落殇寒走后,张益之看向那抹单薄的身影。
柔声细语,“娇娇,和我回宁国吧!再或者我们隐居田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好不好?”
初雪看着月亮,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
“你走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说过,我不喜欢你,也不爱你!”
初雪擦了擦泪水,转身返回屋中。
张益之在院中站了许久,最终无奈的离开了。
初雪蜷缩在床上,心痛,腹痛,全身如坠在冰窟中,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无尽的昏迷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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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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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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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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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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