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这事儿,姜娴哪怕事后回忆,还是觉得膈应。

  这人,大家都叫她戏老师。

  她原来自然不叫这个名字,她是陈阑珊的曾经的三徒弟,后来出卖了师傅,往她身上泼了一堆脏水后,剽窃了陈家的戏曲宝典,以此为跳板,得了陈家对手的赏识,自此摇身一变,身价水涨船高。

  后来,她专门唱样、板戏,前些年得了一些领导的赏识,专门为他们唱戏。

  自此,她名利双收,红极一时。

  戏老师的名头也是那时候开始成了她的名字。

  原先,姜娴在华都待过半年,随同钱教授和吉教授来大剧院看戏曲的时候,也没避讳过自己的身份,钱教授很赏识她这般,觉得她有戏曲人的风骨,因而每每带她出去看戏曲,引荐那些个戏曲大家给她认识,甚至还会帮她主动介绍。

  那会子,姜娴知道,虽说大家对她或诧异或好奇甚至有些异样的目光,但毕竟她比并未真正涉足这个行当,所以,最多给大家增添了点儿谈资。

  但如今不同了,姜娴来到了华都,真正涉足了这个行当,虽然她自认是“业余”,但就专业的眼光来看,她绝不“业余”。

  其实,前阵子,姜娴去拜访钱教授的时候,钱教授就感慨道:

  “想不到,陈阑珊是个有晚福的,临到老了,众人都以为她完了,她倒是留下了传承,这养老徒儿收的值当啊!”

  说完这话,她还问姜娴:

  “小娴,对戏曲这一行,你有什么打算么?实话跟你讲,自你在大剧院成了刀马旦儿,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打听你呢,还有人埋怨我呢,说我把活脱脱的一个大青衣给纵容成了刀马旦儿。”

  “还有,咱京都大剧院的薛院长,你知道的,跟我是老友,他都问过我几回了,问你愿不愿意改行来着。”

  钱教授其人,刚认识那会儿,姜娴觉得她是个特别强势的女子,而且似乎跟她师傅还有旧怨来着。

  但熟悉后,便知道这是一个性情中人。

  钱教授跟她讲过她跟陈阑珊的“恩怨”,不过就是出于“恨其不争”罢了。

  钱教授虽然也是戏曲家族出来的,但她的家族实则早就没落了,她为了复兴家族,吃了许多的苦楚,而陈阑珊,那般的作天作地,本来有那么好的机会,那些外人难以得到的传承她唾手可得,把一切都作没了。

  这一切都让钱教授看不上。

  但她喜欢姜娴,这些年两人处的越发如朋友,姜娴从她那儿也受益良多,两人算得上无话不谈。

  薛院长一直伺机让姜娴彻底抛弃大学学的中医学科,而改行投入到他门下,全都是钱教授告诉姜娴的。

  而姜娴肯定不答应啊,不过她对戏曲这一行当也不是没有规划:

  “我想着,以后若是投缘,收几个徒弟,把这样的国粹传下去。至于我自己,肯定是要让薛院长失望了。”

  钱教授表情变都未变,姜娴说的这些显然在她意料之中,她还安慰姜娴:

  “只要传承在,戏曲就灵魂不灭,你若是不介意,回头我帮你物色几个?我有一个老友的孙女,很有灵性,但这丫头挑师傅,我教过她,可惜,她不爱听我讲课,回头我把她带来你这儿试试?”琇書蛧

  姜娴无可无不可:

  “成,但您可得跟她说说,我这个师傅没啥名气,她不嫌弃就好,而且若是正式拜师,上头可还有师祖在呢,也得随我回去给师祖敬茶。”

  钱教授自觉“塞人”成功,很开心,连连道:

  “应该的应该的,咱戏曲界最讲究尊师重道了,她喜欢你着呢,我有一回带她来看过你演的花木兰,她回去一直念叨呢,让她拜你为师,她准高兴。”

  忽然,她又脸一拉:“这般,陈阑珊居然当起了师祖了?真可气!”

  姜娴哭笑不得,这也能比,钱教授不比她师傅桃李满天下啊?

  不过,她知道钱教授的性子,说起陈阑珊,她瞬间就能起小性子。

  大约真是天性不合吧。

  于是乎,她打了个哈哈,迅速让这事儿过去了。

  倒是,她临走的时候,钱教授突然又旧事重提的提醒她:

  “原先你拜陈阑珊为师,只能说入了戏曲门,但如今登台表演,那就成了戏曲人,有人惜才,自然也有看你不惯的,平日里警醒点儿,有才的人才会遭人嫉恨,莫要放在心上,小事儿你自己解决。大事儿只管告诉我,我替你摆平。”

  “咱不惹事,但要是事惹你,也不怕事。”

  “只是,陈阑珊当时留了些破烂事下来,就是那时候踩着她得了名利的她那个曾经的三徒弟!最近正在打听你呢,你小心点儿,她这两年虽然不如前几年辉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估计以她的心胸狭隘,一定会找机会去膈应你的。”

  话言犹在耳,这人就来了。

  今儿那女人众星拱月,她刚下了台,就被人叫了去,说戏老师要见她,结果她见到她的第一眼,她就用一种蔑视的眼神上下打量她,半晌,才慢悠悠道:

  “你就是姜娴,陈阑珊的徒弟?陈阑珊早就被戏曲界除名,你身为她的徒弟,怎么能登台?自然也该被除名才是。”

  这话一出,周遭一静,倒是她身边的那几个人狐假虎威的跟着起哄:

  “对啊,陈阑珊是戏曲界的败类,你这种败类的徒弟,怎么能出现在这里?谁让你在这儿表演的?你们薛院长呢?我倒要来问问他?”

  姜娴自然不会理会这些犬吠,她静静的打量这女人,这女人看似脸上带笑,但眉目间的恶意和刻薄却是掩盖不了的。

  她莫不是以为,凭着这般吓唬,她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了吧?

  她这人不爱被人威胁,很不爱。

  想到钱教授说的话,她今儿个还就仗势一回了。

  她就得看看,在华都,她有没有本事把她赶回老家去。

  于是她冷冷淡淡的盯着她,轻启朱唇,却语句如刀,刀刀诛心:

  “你就是那个欺师灭祖的曲向菊吧?改名字做什么?怕别人发现你原先是什么人啊。”

  “别啊,按说咱俩是同门师姐妹呢,我是败类的徒弟,你也是啊,我若是没资格站在这儿,那你同样没资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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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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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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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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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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