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诚神色一怔,脸色瞬间变得正经起来,他收起了脸上的涎笑,用一种考究的眼神盯着姜娴。

  一直以来,他对姜娴的印象都在变。

  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这女人真的美,特别美,美到他神魂颠倒,满脑子就想着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

  等到他自以为自己一定能得到她的时候,她突然对他重拳出击,下手之狠,打到他连亲妈都要不认识了。

  他那会子又觉得,天呐,他居然惹到一只母老虎,还被母老虎给挠了。

  后来,他被迫帮着姜娴把她的事儿给办了,她居然掏出钱来给他?

  五十块钱呐,在这个十八块钱省省够一大家子生活的年代,五十块钱快赶上有些人三个月的工资了。

  他是不大在乎这些个的,他家有钱,他虽然是个浪荡子,但他是幺儿,无论是他爸妈还是大哥大姐给他的零花钱一个月都不止这个数。

  但,这不代表他不知人间疾苦。

  跟着他的那些兄弟们,莫说一个月拿出五十了,就是五块都不见得有,兜可比脸还干净呢。

  而这笔钱,居然是姜娴拿出来的。

  美女不是来自小山村么?这么有钱的吗?

  还是只是……试探他?

  他伸手接过:

  “这么好?我替那些个小子谢祖宗赏!”

  姜娴见他接过了钱,便摆摆手,转身欲离开了。

  朱明诚却是瞳孔一缩,忍不住叫住她:

  “你……你认真的?给我们这么多钱?这钱你哪儿来的?”

  朱明诚觉得自己都语无伦次了,他也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他就是很吃惊,原来姜娴真的不是拿钱试探他啊?真要给他钱啊?

  姜娴扭头冷冷睇了他一眼:

  “拿回去,随你怎么分,再墨迹,小心我揍死你!”

  朱明诚一抖,不说话了,还没怎么滴呢,他觉得他那还没好全的眼窝又抽抽了。

  他目送着姜娴远去,好半晌才摸了摸下巴:

  “奇怪的母老虎。”

  他突然低头弹了弹那五张纸钞,笑了笑:

  “得嘞,那帮混蛋今儿个都要高兴死了。”

  ……

  姜娴自觉把这些个事情都了结了,自此便能过上她梦寐以求的平静生活。

  她平日在自己个儿身上花钱不多,但却啥钱又也没省下,都花在家人们的身上了。

  一部分钱花在跟顾珩发电报上,还有一部分,便是她每逢假日,都要去外头转悠,给孩子以及其他家人买了许多的东西。

  漂亮的小洋装,男孩的女孩的,大禾大砚喜欢的饼干之类的小零嘴儿,还有好看的布料,适合顾珩以及家人的各种成品衣服,还有好些个有的没的,都被她想法子买了捎回去了。

  哪怕她爸特地发电报过来跟她说不要浪费钱给他们买东西,家里一切都好呢云云,都打消不了她买东西的热情。

  仿佛所有的思念都变成了购物的欲望,化为实物,又回馈在亲人和爱人身上。

  有一回,段爱梅包袱款款的来看她,陪她一道逛了一大型黑市,就她那买东西的狠劲儿,便是段爱梅都忍不住咂舌,特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姜娴一遍才疑惑又小心翼翼的问:

  “娴姐?最近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么?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不过,姜娴也不是只出不进的主儿,便是来到了华都,她也没有断了她的赚钱之路。

  怎么说呢,没赚钱她心里闹得慌,会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她如今没了广播站的工作,少了一份固定收入后。

  这跟顾珩给她多少钱都没关系,她好像自己就有不赚钱会慌的病。

  姜娴自己懂自个儿,她这毛病从在澜国就落下了。

  那会子她什么都没有,唯有金子不会辜负她。

  所以她给自己在华都找了工作,平日里不是去黑市卖自制的丸药,顺便给人把脉看病,就是在钱教授等人的帮助下,去大剧院当业余的刀马旦。

  她好歹也跟着陈阑珊学了七八年的基本功,虽然她杂事颇多,无法潜心研究。

  但在澜国的积累加之她的天赋,还是让她在戏曲这个行当里面,做的相当不错。

  果真是应了陈阑珊当时的话:

  这学戏曲呐,天赋要占到全部努力的七成以上。

  姜娴在华都大剧院,自觉还是很受欢迎的,原因是刀马旦需要武术功底和舞蹈功底。琇書蛧

  要能提刀跨马,还得顶盔贯甲,唱词儿也不能落下,做动作的时候,唱词儿要气贯丹田,让观众们都听得清楚才行。

  这种表演和唱功兼备的旦角儿,着实不是那么好找的。

  结果姜娴一来,经钱教授推荐,演了一次花木兰,自此,华都大剧院的花木兰几乎就成了姜娴专属的角色了。

  短短三个月,她已经在戏曲圈有了属于自己的名气。

  名气还不小。

  比她当大夫在黑市卖自个儿做的药丸子、给人把脉的名气大多了,毕竟在黑市她得隐形埋名呢。

  但在戏剧行业,她从不讳言自己是陈阑珊的学生,这足以引起大家伙儿的关注了,毕竟陈阑珊那段悲惨的往事,几乎让她在戏剧界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如今,却有人毫不以她为耻,却以她为荣,如何不令人吃惊呢。

  另则,就是她的选择了,这样漂亮有灵气,身段儿极佳的女孩子,乃是青衣的好苗子,却选择了几乎无人问津的刀马旦。

  要知道,哪个漂亮的学戏曲的女孩子不想当青衣啊?

  青衣戏路广,多是主角儿,而且饰演的都是正派的贤妻良母的形象,而且一场下来,得的报酬也最多。

  最最关键的是能当青衣,那就是戏剧界无言的认可,青衣又叫正旦,认可的是外在、身段乃至表演功底和唱功,都是绝佳的。

  不过姜娴不在乎,刀马旦她演的自在,而且钱也不少挣,上个月,她一个月演了十二场,感觉没费什么事儿,就得了六十块钱,把她高兴坏了。

  这一日,姜娴匆匆的从大剧院往学校赶,今儿跟系主任杨老师约好了,杨老师说有个课题,想跟她商量一下。

  她本来时间是够的,奈何今儿在大剧院临时拖了一会儿,延误了点时间。

  想到大剧院的事情,姜娴沉了沉脸,真没想到,当年那个陷害师傅的人居然还敢出现在她面前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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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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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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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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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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