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里,乔岁画了一张图。
南靖这里,有一处晏清音的私宅。
她去过,也知道里面的一些构造和安排。
晏清音到底还是防着她,没有将一切都与她说,但是乔岁让淮谙悄悄去查过。
对里面有什么一清二楚。
沈淮安就是探子出身的,这些事他做得很熟。
很多事情,乔岁虽然清楚,但当初在北燕的时候就只有她与沈淮安两个人。
而晏清音和嬴湛身后则是几乎有小半个北燕,和他们斗,简直是蚍蜉撼树,再加上晏清音此人做事谨慎得很,若不在他警惕性降到最低的时候动手,很容易功亏一篑。
所以最好的日子,就是今天。
乔岁偶尔还会想起在北燕的时候。
其实大部分的时间,应该是几乎所有的时间里,她们都相处得很不错。
只是乔岁无比清楚那一切都是假的。
晏清音他自己也知道。
而今天,她们该撕破脸了。
在醉如意酒楼的时候,乔岁坐在雅间里,神色淡淡,晏暮寒则是一直看着她。
乔岁没有表现出太热络的表情,也在他的神情下感觉到了些许不自在。
虽然要做戏也不用看得这么认真吧。
乔岁斜瞥他一眼。
而许久之后,晏暮寒倒下,乔岁暗信中所说,以摔杯为信号。
听见了摔杯子的声音,天字一号房的门从外头被推了进来。
乔岁看见了晏清音,道,“公子!”
晏清音也看着她。
“公子身体可好些了?”
晏清音没有说话。
看了她许久才道,“好些了。”
他有些不敢看他们的眼睛似的。
乔岁看向晏暮寒道,“他……”
晏清音道,“交给我们就好了。”
乔岁点了点头。
晏清音走上前,看了一眼晏暮寒。
刚伸手碰到他的时候,眼前的人却忽而动了。
晏清音早有防备。
乔岁只听见一声细微的声音,她看见晏暮寒的腹部,被晏清音用匕首刺中。
乔岁瞳孔微缩,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甚至自己尚未反应过来人就先动了。
她也摸到了袖中的匕首,狠狠地往晏清音的背部刺了下去。
晏清音的后背一阵剧痛。
他大概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乔岁拿着一把匕首刺入了他的后背。
晏暮寒看着这一幕,先是愣了愣,他的唇边弯起了一抹笑。
他明明自己的情况也非常差,可是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晏清音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神色微微有些僵硬。
“小……雪?”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神色有些冷,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真是难为你了。”
乔岁抿唇。
晏清音道,“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公子!”
席卿看着这一幕,惊愕地看着乔岁,似是一时失了语。
他过来的时候,乔岁松了手,知道在这个时候也做不了什么了,到晏暮寒的面前,扶住了他。
是为了他。
一直都是为了他。
所有事情都是假的。
他明明有机会看出端倪,却选择自我催眠,告诉自己那些都是真的。
看着一幕,和他梦境里出现过的场景重叠了。
晏清音自嘲地弯了弯唇。
“咳……”他吐出了一口血。
“公子!”
就一刹那,乔岁和晏暮寒被层层包围了起来。
酒楼都已经被他的人控制了起来,晏清音应当唯独没有想到,乔岁整整花了一年半的时间,一直在博取他的信任。
他本来有别的办法让她乖乖地听他的话,却用了变数最大的,最唇的这一种——就是相信她说的话。
可她会温柔地叫他……
甚至愿意替他挡刀。
整整一年半,她都在他的监视下,就算是梦话,她都没有提起过暮寒一星半点,甚至让他都真的以为她确实忘记了晏暮寒。
原来一个人,未达目的也可以对自己那么狠。
乔岁神色淡淡,她扶住晏暮寒,晏暮寒半个身子都搭在乔岁的身上。
席卿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根本就没有失忆。”
他说的是肯定句。
乔岁没有多余的神情,也没有说多余的话。
“你这不是知道了么?”
见她如此冷漠的态度,晏清音的人中有人愤恨道,“枉顾公子如此信你,你这个骗子!”
她是骗子?
是,她是骗子。
但她要自保,也有自己想保护的人,那就做个骗子吧,没有什么不好的。
乔岁沉默之际,说话的人,话音刚落,便瞪大了眼睛,口儿中流出鲜血,死不瞑目。
乔岁侧头看自己身侧的某人。
晏暮寒嘶了一声,一双眼中满是无辜,“真疼啊。”
乔岁明白了。
晏清音刚才哪里能那么刚好的伤着他。
明明就是他故意的。
瞧见她一刀刺伤了晏清音他才算高兴了。
居然用这种法子?乔岁看着他的腹部,这神色,说不上来的冷。
晏暮寒隐隐感觉到她好像生气了。Χiυmъ.cοΜ
嗯……好像有些玩脱了。
惹了他的小姑娘生气了。
他微微站直,好像不断流血的伤处没有什么要紧的。
他看着她道,“突然又好些了……”
乔岁没有看他。
晏暮寒确定,她就是生气了。
她看向晏清音,“很抱歉骗了你,但我并不后悔。”
晏清音看着她的神情又冰冷又狠厉,他再次咳嗽了起来,血沾满了他一手,乔岁有一点看不下去,她撇开了脸。
晏清音倒下了,他的身边围了一群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公子。
乔岁带着晏暮寒趁着这个时候离开。
里头的人方寸大乱,拦着她的人乔岁很轻易地便解决了,而且晏暮寒虽然伤得不轻,但对他来说,这样的伤也影响不了什么。
他伸手捂住乔岁的的口鼻,一手拦住她的腰,在她耳边道,“屏息。”
乔岁听言,如他所说的那样屏住了呼吸。
他手中的粉末飘散在空中,阻拦他们的人一个个窒息地窒息,抽搐地抽搐,脸色发青发紫,根本拦不住他们。
晏暮寒将她带了出去。
他重重的影卫包围了整个酒楼。
乔岁再回头的时候,酒楼已经起了火,在投放的火药下,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废墟。
这只能是早便准备好了的。
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想晏清音去死了。
这种情况之下,当时倒在里头的晏清音,几乎没有一点生还的可能。
想来这个时候,卫影那边要做的事情应当也是成了,晏清音那个私宅里的东西,应当是毁干净了。
晏暮寒流了许多的血,这会儿似乎有些撑不住了。
乔岁扶住了他。
乔岁突然想起了晏府第一次见到晏清音的场景。
他脸色苍白,却有种如玉一般的清润……本以为是没什么干系的人,谁知道会结上这么深的孽缘呢。
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乔岁的心里百味杂陈。
她莫名觉得,这一切简直顺利得让人有些不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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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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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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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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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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