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信她才怪。
咬咬醒了,看到妈妈,“呜呜”着伸手,时欢将她抱起来,在客厅来回渡步,小家伙很喜欢走来走去,将来肯定是活泼好动的性格。
时欢走到门口,随意地往外看了一眼,不曾想看到江何深从车上下来。
他今天回来得比平时早,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天边延绵的晚霞有种蓝紫与火红混着的瑰丽,衬得他的脸庞更加俊美。
两人远远对视。
时欢收回目光,抱着咬咬对江夫人说要回2号楼,江夫人看到进门的江何深,干脆命令:“不准走,今晚留下一起吃饭。”
明天起就不把孩子送到她这儿就算了,今晚还不让她再多看几眼小孙女?
时欢只能坐下。
晚餐吃的是粤菜,时欢细嚼慢咽着一颗虾饺,身边的男人忽然道:“明天跟我去温泉会馆。”
时欢疑惑地抬头,不确定他这句话是不是对她说的?
但餐桌上只有她和江夫人,他对江夫人不会用这种语气,所以真的是她?
“为什么?”
江何深淡淡:“有一个圆桌会议,带女伴是传统,我只是懒得去找人跟我一起去而已。”
看她的神色好像不那么想跟他出门,莫名有些不快,眉眼也冷躁下来,“你爱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江夫人一口答应,又反过来对时欢警告。
“你占着江二少夫人的位置,就要履行江二少夫人的职责,这种场合你不陪着何深,回头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有损我们江家名声的流言蜚语,我告诉你,江家的名声第一重要!”
“……”时欢无奈,“我又没说不去。”
只是意外,江何深怎么会突然叫她而已。
她是走“桃花运”了吗?接连被他邀请。
江何深也夹了一颗虾饺,依旧不苟言笑:“带好东西,明天下午两点。”
还要收拾东西?时欢侧头看他:“要过夜吗?”
“两天一夜。”
“噢。”
江何深吃完了,还有工作要做,对江夫人说了一声就先走。
时欢只得江夫人说:“那这两天,咬咬还是要麻烦母亲。”
江夫人忍不住喜色:“放心吧,咬咬我会替你照顾好的。”
次日下午两点,时欢拎着小行李箱出门。
夏特助快步过来帮她将行李放进后备箱。
时欢问:“二少爷呢?”
“二少爷已经在车上。”
夏特助打开车门,身穿白色中领毛衣,搭配黑色柴斯特大衣的江何深已经坐在后座,熨帖的西裤腿上放着一份文件,阳光打在他的侧脸,气质淡漠。
江何深抬眸:“你还准备杵在那里多久?”
时欢默不作声地上车。
之后一路都没有说话。
温泉会馆在远郊,车子越开路上越安静,到后来入眼都是人迹罕见的树林,只是已经过了冬至,光秃秃的树梢也透着入冬的寒意。
江何深一直在看文件,车内只有暖气细微的“咻咻”声,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抬手捏了捏眉骨,突然合上文件,看向身旁的女人,嗓音清冽:“你的气到底还要生到什么时候?”
时欢看着窗外:“二少爷言重了,我怎么敢生你的气?”
“没有就把头转过来。”江何深沉声命令,窗外有什么好看?看了一整路。
“……”时欢才转向他,腿上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她愣了愣,低头一看,是一个首饰盒。
她看向江何深。
江何深又打开文件:“全身上下一件像样的饰品都没有,别丢我的人。”
时欢不明所以地打开盒子,只见黑色的绒布上躺着一条红色的宝石项链。
她再去看江何深,他依旧没有表情,乌黑的眸子折出无温度的光,但……时欢突然发现,他好像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看那一页,再重要的文件,也不用反反复复研究大半个小时吧?www.xiumb.com
……嗯?
时欢歪了歪头,继续看他。
江何深一开始还能保持不为所动,但时欢的目光仿佛有实质,缓慢地从他的眉毛,游走到他的眼睛、鼻梁、嘴唇,又在他被毛衣领子压着的喉结上看了很久。
他情不自禁滚动一下,有些莫名奇妙的恼怒:“你看什么?”
时欢拿出项链晃了晃:“这是,二少爷为那天晚上的话,向我道歉的礼物吗?”
江何深嗤笑一声,看起来要否定,时欢又道,“如果不是我就不要了,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我懂的,而且我也不觉得我这么打扮有什么丢脸的,二少爷要是觉得我上不得台面,就在路边把我放下,我自己回去。”
江何深下颚收紧,别开头:“你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
哦。
这意思是,她可以理解成,这确实是道歉礼物?
时欢指腹在宝石上轻轻抚摸:“二少爷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是咬咬。”
江何深没理她。
时欢朝他的方向坐近了一点儿:“二少爷可以帮我戴上吗?我够不着。”
“……”江何深低头看她。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照出她鼻梁上细小的绒毛,和她眼底意味不明的笑意,江何深声音低沉:“时欢,你太懂‘得寸进尺’四个字怎么写了。”
时欢眨眼,慢吞吞地挪回自己的位置,温声细语道:“既然二少爷不肯帮我,我也不好强人所难,我自己想办法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这么“贤良淑德”地说话,江何深反而更加气闷。
实在不想理她,江何深pia的一声用力翻过一页文件。
这次直到温泉会馆,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温泉会馆在半山腰,依山而建,外表是纯欧式建筑,像一座藏在山林间的古堡。
时欢下了车,见夏特助将车钥匙交给泊车员,就朝他走了过去:“夏特助,能麻烦你帮我戴上项链吗?”
夏特助一愣:“……啊?”
时欢将项链给他,同时转身背对着他,将长发拢到一边的肩膀上,露出修长漂亮的脖颈。
夏特助像接了一个烫手山芋,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但越犹豫拖的时间越久越不好,他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快速帮时欢戴上。
时欢对他笑:“谢谢。”
夏特助干巴巴地说不用,结果一转身就对上江何深的视线,那是堪比极寒之地的冰岩的温度。
他顿时:“……”
这场圆桌会议,来的都是圈内人。
这个圈子没有真正的敌人,大家既是合作伙伴又是竞争对手,每半年都会有一次这样的圆桌会议,大家在一起,一边打牌一边聊市场聊政策,再敲定一些不会破坏市场的“游戏”规则。
时欢坐在江何深旁边,有点无聊,看到有人离场去外面抽烟,便也起身到外面透气。
旁边一个德国年轻人在抽烟,看到她,礼貌地说了一句“抱歉”就熄了烟。
时欢回了一句德语的“没关系”,他有些意外:“你会德语?”
“会一点。”
“你的德语很标准,这里大部分人都只会英语。”难得遇到一个会将自己母语的人,这位德国小哥顿时觉得时欢亲切,“你在德国留过学吗?”
江何深坐的位置,正好是对着大门,一抬头就看到外面那两道仿佛交谈甚欢的身影。
金发碧眼的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时欢脸上露出了笑,有风吹过,吹起她鬓边的头发,她随意地别到耳后,灯下的侧脸线条好像在发光。
江何深说了一句“先失陪”就起身,走了出去。
还没走近,他就听到那个德国人在讲一个冷笑话,这种把妹的把戏……呵,江何深直接打断:“聊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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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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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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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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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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