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的灯很亮,照着时欢一眨不眨的眼睛,睫毛根根分明。
她轻轻抿唇:“你不是说,宋薇的父亲是恒安的股东,那我对她应该客气点吧?”
假话。
他要是晚来一秒,她就要骂回去了。
但她想确定,江何深是不是因为她被宋薇骂不还口才生气?
江何深气笑。
她这时候倒是“听话”了。
“顶着江二少夫人的身份,就别做有损江二少夫人身份的事,宋家的档次还不配江二少夫人低声下气。”
时欢压了下嘴角,“哦”了一声。
还真是因为她被宋薇骂了才生气啊。
叮咚一声,顶层到了。
江何深直接走出电梯。
身后传来高跟鞋亦步亦趋的声音,江何深皱眉松了下领带。
他下楼干什么?
夏特助外出回来,看到时欢和宋薇在电梯口对峙,怕事情失控,赶忙从另一条电梯上楼告诉他,他这才下楼。
结果电梯门还没开,他就听到宋薇骂时欢,而这个女人像哑巴了似的,一句话也没回,就站那儿乖乖让人骂。
他也不理解自己的火气是从哪来?
大概是这女人平时连他的脸色都甩,却被别人羞辱嘲讽,连带着他也跌份儿。
江何深进了办公室,时欢也跟着进去,其他秘书助理看到了,都好奇这个女人是谁?
江总以前从来没带过女人来公司。
夏特助随后上楼,用眼神警告他们,不该打听的不要随便打听,众人立刻安分下来。
江何深直接到办公桌后坐下,继续翻看文件,将时欢当成空气。
时欢没有被冷落的尴尬,她第一次来他的办公室,有些好奇,兀自环顾了一圈,只觉得很有他的风格,简洁、冷淡、干脆明了。
时欢走到他面前,瞥见他桌角的文件是海德堡的合同,又想起宋薇的话:“你,真的喜欢那个女翻译?”
江何深抬头:“她说的是‘欣赏’,到你嘴里就成喜欢?”
哦。时欢从善如流地改口:“你真的欣赏那个女翻译?”
“是。”江何深往后一靠,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所以?”
这么坦白啊……时欢蹭蹭鼻子:“没什么,就是问一下。”
江何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什么,轻嗤一声:“吃醋?”
时欢:“?”
江何深骨节分明的手指间转起钢笔,语气又变了,有种莫名的愉悦:“听说那个女翻译长得不错,美貌对于别人来说只是加分项,对你好像是所有优势。”
时欢:“……”
她动了动唇,想说点儿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几秒——算了。
“既然二少爷不想看到我这张脸,我现在就走。”时欢转身,江何深冷声:“站住。”
时欢便站住了。
江何深丢下钢笔:“你来公司干什么?”
“我出来给咬咬买玩具。”不算撒谎,时欢原本就打算签完合同,顺便去婴儿店看看有什么新玩具?咬咬喜新厌旧,家里那些都玩腻了。
江何深将这句话理解为,买玩具路过恒安被宋薇叫住为难:“以后需要什么让人送,没事不要出来惹是生非。”
也就在家里冲他横,一出来就被人欺负。
时欢点了点头:“知道了,毕竟我这么上不得台面。”
江何深:“……”
他有这个意思吗?
时欢又站了一会儿,确定他没别的话了便离开。
江何深又拉了拉领带,干脆解下来丢在桌上,清俊的眉心都拧在一起。
他按了内线电话叫夏特助进来,然后起身走到窗前,这里太高了,已经看不见底下的车水马龙。
“江总。”夏特助喊。
江何深没回头:“宋薇天天来?”
“是,之前是在公司门口的咖啡厅等,今天则是从中午就在大堂坐着。”夏特助道,“已经吩咐前台,下次宋小姐再来就劝她离开,只是……”
江何深看了他一眼,他才继续说:“宋小姐还不肯走,一定要见您。”毕竟是董事的女儿,总不好直接叫人把她拖出去。
江何深单手插在裤兜,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戴着戒指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西装裤熨得笔挺,裤缝立体锋利,他不带感情地道:
“你亲自开车送她回宋家,再对宋夫人说,江宋两家当初的婚约是怎么回事她应该比宋小姐清楚,奉劝她管好自己的女儿,下次再纵容她随便冒犯江家人,我说话可能就不好听了。”
夏特助一凛,沉声答应:“是。”
江何深淡淡漠漠地望着窗外,有飞机划过云层,留下一条白色的航线。
“江总,还有一件事,这周六、日就是半年一次的圆桌会议,这次定在南山温泉会馆,是让秘书陪您去,还是我重新为您安排女伴?”
江何深走回办公桌前,倚着桌沿,拿起咖啡,抿了一口:“你说呢?”
他很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夏特助还是不动声色地屏住了呼吸:“……我马上为太太准备礼服。”
不敢再逗留,他转身出去,刚要拉开门,又听到江何深说:“再准备一份礼物,红宝石项链。”
“是。”
夏特助出了总裁办公室,总算能松口气,他也算是江何深的心腹,毕竟是从少年时期就跟在他身边,但有时候还是会被他的气场,压制到要想清楚再干说话。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按照江何深的吩咐将宋薇送回家,又表面客气实际警告地转告了宋夫人那些话,不管宋夫人的脸色多难看,功成身退,去准备礼服和项链。
宋夫人直接将宋薇叫过来,愠怒地问:“你去找江何深了?还跟时欢对上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跟时欢起冲突吗?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
宋薇理直气壮:“我是去找阿深了,因为我要挽回他啊,我收买的江家佣人告诉我,阿深都把时欢赶出主卧了,阿深厌恶时欢,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要把握住!”
“你把握到的结果就是江何深让人把你送过来,警告你不准再冒犯他们江家人,这个江家人里就包含时欢,这是厌恶的表现?”
宋薇睁大眼睛:“不可能!阿深怎么可能护着时欢?绝不可能!”
宋夫人看着愚蠢的女儿,懒得跟她讲道理:“总之,我再说一遍,你不准再去找江何深,也不准到时欢面前,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听懂了吗?”
宋薇嘴上说“知道了”,心里却越来越偏激扭曲。
她才不信江何深会护着时欢!
等着吧,她一定会想到办法,赶走这个鸠占鹊巢的贱人!
……
时欢回到江公馆,得知咬咬被江夫人接走,便转去1号楼接咬咬。
江夫人一边看相声,一边轻轻摇着摇篮,电视机的音量调得很低,时欢走进去喊了声“母亲”,江夫人做了个嘘声的动作。wWW.ΧìǔΜЬ.CǒΜ
咬咬已经睡着,时欢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温柔地笑了笑,又对江夫人说:“这几天总是辛苦母亲,明天起就不用麻烦您了。”
这意思是,明天她就不用出门,可以专心在家照顾孩子了?江夫人听着可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她才刚享受到含饴弄孙的乐趣,她就要把孩子带走,虽然都在江公馆,但隔着一栋楼呢,哪有在眼皮底下方便啊?
江夫人没好气问:“你不去挽回何深了?”
时欢只是“嗯”,江夫人又问:“何深接纳你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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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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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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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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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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