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看空空的手指头,就在昨天那枚戒指还套在她的手上,可是她看见无脸人了,也看见那个曾在她重伤时帮助过她的琴姑娘了。她知道无脸人来的目的,就是那枚戒指,她也看见那琴姑娘站在他的身后欲言又止的神态了,她怎么舍得让她为难呢?
所有帮助过她的人都受到了伤害,连琴姑娘也即将陷入两难的境地,她怎么可以如此自私?
斯人已去,要为活着的人着想,不是吗?
所以当一声巨响了解一切之后,她从废墟之中走出来,那枚黯淡的戒指从她的纤细的手指上缓缓地褪了下来。
她不要每一个与她有关的人、帮助过她的人都会遇到伤害,她不要这样,她想要她所爱的人、所关心的人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样,过正常的日子,享受清风朗月,而不是每个她所遇之人都要遭遇莫名其妙的厄运。
她把戒指取了下来。
那天黄昏的时候,她裹着斗篷,阴沉着脸,那张看起来无双容颜的脸上布满阴霾,似乎都能把那些不开心拧出水来。
她来到客栈里,拿出准备好的物件,找到店里的伙计,让他们把东西送给月琴。
她看着他们一边回头望向她,一边猥猥琐琐地向前走着,一直到他们进入了二楼的拐角处,她再也看不见了,她想想她给的那一大包银子,再想一想那已然变成黄铜一样的戒指,这才放心地离去了。
现在她又站在这一片废墟之上,心里百感交集,她不知道她作的决定是否是是正确的,那些人叫嚣得天下叫嚣的黎民与那枚戒指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
明天她去了司马府,再一次来到那两棵桂花树下,就是在那树下,年少而阳光的大男孩司马真对着她说道“你忘记了你的家人吗?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那一刻她觉得这个世界温暖极了,他是她的亲人,尽管她已经忘了她来自何处,尽管那个时候的她还有着正常的容颜还有着明眸皓齿,可是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只有司马真给了她家庭的幻想,
然而现在,她只能看着她自己茕茕孑立,孤身一人。
她就这样看着那一片片的残坦断瓦,回忆像海水一样涌进了脑海里。
最终夕阳西下,她看着那一片焦土,踏着薄暮缓缓离去。
她的身后洒下一场叹息。
她来到了司马府里,那里还是哀风依依,她走到那两棵泛着新绿的桂花树旁,她又一次拿起了锄头。她要把那时她亲手栽下的树再亲自带走,她不知道离开琉璃城她会去哪里,她能不能将这凡俗的世间事都抛开,但是她一定要离开。那枚大家都竟相争夺的戒指她已经交出去了。至于她会拿那枚戒指怎么做,她不想去管,算是对前尘往事的一个交代吧。
她弯下腰,用力地想把桂花树连根拨起,一低头,那精致的锦盒像是不甘心自己的命运一样,从她的怀里滚落了。
她停住了手,忽然又想起了那个诡异的夜晚,石瓶那凄惶的脸,还有那凝重的表情。
她停下来,打量着那个轻如鸿毛,又似重如千钧的锦盒,她盯着它,看了很久,直到夜风吹起,撩起她的头发,她才惊觉夜已经深了,而她陷在回忆里太久了。
她咽下她自己也说清道不明的眼泪,把锦盒重新收回屋怀里,又继续去挖那两棵桂花树了。
在两棵桂花树中间埋葬着司马真的骨灰盒。
她一点点地刨开泥土,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一惊,是什么人知道她把司马真的骨灰藏在这里?是什么人悄悄地把司马真的骨灰偷走了?他为什么要偷走司马真的骨灰?
她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看着两棵躺在一旁的桂花树,她一掌拍起,那桂花树虽然泛出了点绿意,毕竟疏于管理,长得瘦瘦弱弱的,哪里禁得起她凝聚了所有力气的一掌。
只见得叶子“嗖嗖”地落下,枝桠横七竖八地飞舞着。
她站在那里,对着一片虚空,欲器无泪。
她的身后一个阴恻恻地响起。
“哟,这是怎么了?”声音难听得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忽地扭转身,身后什么也没有。
“你找不到我的。”这次声音又变了,变得像一个久待丈夫而不归的怨妇一样,带着娇嗔,带着绝望。
“你是谁?”她咬着牙崩出这几个字来。
“你想要司马真的骨灰对不对?”声音又变得无比苍老,像是九十岁的老妇人在悼念自己逝去的儿子一样,充满了悲凉之感。
本来月尘还觉得这事有些奇怪,然而听到这最后一句话,那单调竟如此地悲哀,仿佛这世间所有的不幸的事都发生在这声音里了。
她忽然不再感到骇人了,她顿觉神经一松,整个人便都放松了下来。
“是的,当初他的骨灰是我埋在这里的,而现在我要把他的骨灰带走。我要陪着他,不要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她的声音里也是充满了哀伤。
“你爱他吗?”那个苍老的声音又问道。
“你难道不爱你的家人吗?”她冷冷地反问道。
“哈哈哈”,一阵苍凉的笑声让夜晚显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一阵大笑之后,那苍凉的声音又说道“爱,我爱到骨子里了,爱得血液里了,爱到失去了自己,爱到恨不能用自己的骨血来换他的重生,可是再爱又能怎么样呢?眼睁睁地看着他,他就那样化成了一截又一截的骨头,就那样在风里、在火里慢慢地变成灰烬。”琇書蛧
那苍老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了,顿了一顿说道“你瞧,他的骨灰在这里。”
声音落之处,月尘看见一方四四方方的小匣子端端正正地搁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她狐疑地看向那个小匣子。
“你不用担心,那里放的就是司马真的骨灰,我怕放在泥土里会被虫子吃掉,所以我把他收起来了。你瞧。”声音总是飘忽在她的周围,她始终看不到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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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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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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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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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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