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极了就闭上眼睛,那些身体上的疼痛总是抵不过长久的困倦的。
每一次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都会惯性地去看一看躺在地上的司马真。有时候她想叫一叫他,可是她又怕他恰好在那个时间里睡着了,扰了他难得的睡眠;不叫他的话,她又怕他会就此永远睡去。
地窖里晦暗不明,没有了灯笼的时候,她也只能看见司马真影影绰绰的身影。
有时候她会看到地上的那个人影偶尔动了一下,偶尔会发出一两声无比难过的叹气声,那叹气声让她听着心酸,止不住地流泪。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才会把这个游戏玩完,才会放了司马真。
受苦的是他,但她的痛苦一点也不比他少。
她凝神细听,司马真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了。
她凭感觉知道司马真一定是发热了,一定是。
他的每一个呼与吸似乎都带着很大的力气,这呼吸声在这空旷的地窖里格外明显。
她的嘴里干得发麻,哪怕有一滴水能让她润润喉就好,可是没有。xǐυmь.℃òm
不但没有水,他们连饭也不给她吃,她不知道她自己能撑多久,可是她一定要坚持在司马真之后,她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陪伴这个胆怯的少年。
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那些腥甜的血液像玉露琼浆一样滋润着她的舌头,她的喉咙。
她清了清嗓子,喊道“司马真,司马真”,一边叫了七八声,司马真才迷迷蒙蒙地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声。
只那一声,她便知道,“坏了,司马真真的病了。”
她大声喊道“有人吗?来人呀,快来人呀。”
除了她的回音和司马真偶尔痛苦的呻吟声之外,什么也听不到了。
她急坏了,如果仅仅是身体带伤他还能撑得住,可是现在不但没有吃的,连水喝也没有,他还生病了。
此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必须自救。
她不得不大声地叫着司马真的名字,一迭声地喊了很久,司马真才清晰地回了她一句。
就那发音清晰的一句让她欣喜若狂,她高兴地叫道“司马真,你过来,你慢慢地挪到我这边来。我动不了。”
说完,她又拽了拽手臂。铁链的声音在地窖里显得很空洞。
司马真虽然懦弱,可是却是个听话的孩子。
他果真拖着受伤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向着月尘的方向挪去。
每挪一步,他都要痛苦地小声呻吟一下。
那些声音听在月尘的耳中,让她不由得泪水泗流,她忽然觉得人生真是变幻莫测。
一个月前司马真估计一辈子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么惨的一天,自打出生便锦衣玉食的他哪里会想到有一感光度父亲与母亲会双双抛他而去,而他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度过一段凄惨的时光。
她看着他无比困难地一寸寸地挪到她的跟前来。
他用手摸着她的脚,把脸枕在她的脚上,又要昏昏睡去。
她真想就让他这样睡去,就这样,永远也不要醒来。
如果醒来看到的还是这样的潮湿的四壁,面对的永远是那些冷酷的人,要接受的是人世间最为残酷的折磨,不如就此酣睡不醒。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这样,不能,她必须要带他走出去,回到他那富丽堂皇的司马家。是她从司马家把他带出来的,那么她必须把他带回去,尽管不能毫发无损。
除非她死了,否则她绝不会弃他于不顾。
她咬咬牙,狠了狠心,她的眼泪又像悲天愁地的秋雨一样肆掠开来。
她抬脚轻轻地踢了踢抱着她的脚踝试图睡去的司马真。
司马真不知道她得下多大的决心才能踢他一下,需要多大的勇气她才能打破他的酣睡。
他顺势滑到地上,又要睡起来。
她憋住眼泪,大声说道“司马真,你醒一醒,不要再睡了。”
“我渴,还饿。”司马真委屈地答道。
“你来。”她说,“躺在我的正前方,张开嘴。”
她吩咐道。
司马真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然后他惊喜地叫道“真甜,真甜,太甜了,怪不得你还可以叫得那么大声呢,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这里有水喝呢?”
他躺在她的正前方,贪婪地享受着那一滴又一滴的甘甜的醇浆的滋润。
他全然忽略了那些甜中所带有一丝丝血腥的味道。
他只知道他龟裂的唇就着这一滴一滴的水慢慢地让他有了知觉,让他对生命重新有了渴望。
而他不知道的是月尘用指甲刺破了自己的静脉,让她体内的鲜血像小溪水一样源源不断地送到他的嘴里。
听到他惊喜的声音,她心里稍觉安慰,只是这漫无边际的黑夜那么宽,何时才是尽头?
在这些枯寂的时光里,她只能靠着回忆她与司马真一起相处的那些快乐的片段让她的信念更加坚定了。
那个灰色的墙角里,她告诉他,她不知道她的家人在哪里。
他的眼睛里闪着善良的光辉,他说“从此我就是你的家人。”
就因为他这一句话,她绝不能放弃他,绝不能。
她的手腕被铁链箍得又酸又疼的肿涨难受。
她想动一动,浑身又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只有司马真乖巧的像只猫,安静地躺在她的脚下。
他抱着她的脚踝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她的脚踝处感觉着他身体的灼热,他还在发热。
此时她突然希望那些折磨他的人快点到来,猫玩老鼠的游戏中,猫是从来不会让老鼠轻易地死去的。
所以他们不应该会让司马真死去,所以她在心里暗暗祈祷他们快些来。
虽然她明知道司马真有多害怕他们,曾经她希望哪怕让他们饿死在这里,那些禽兽一样的人都不要再出现了。
可是此时,她没有比任何时候更加盼望他们的出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盏灯笼又出现了。
这次来的人不少。
她抬眼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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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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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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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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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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