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活着吗?”他迷迷糊糊地问道。
“是的,是的。”
那一刻月尘也吓坏了,她闭上眼睛甚至都不敢看司马真跌下去的那个瞬间。那一刻她肝肠寸断,恨不能去替他掉下去。这样想着,她就把自己浑身的力量都集在司马真的身上,她奈何不了铁链,却妥妥地让司马真站真了身躯。
睁开眼的一瞬间,她疲惫至极,又喜极而泣。
司马真还活着,这样就好。
在这个幽暗的地窖里,两个活着的人至少是对方的信念,不管哪一个人死去了都会是让人绝望又悲伤的。
“你真的是神吗?还是神听到了我们的求救声?”天真的司马真幼稚地问道。
“我早就告诉过你,相信我,相信我,一定会带你走出去的。”她鼓励道。
“好,我相信你,可是我还是害怕。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死了就能见到爹爹了,我就一定要问他,不是最爱我吗?为什么我却是被他丢弃的一个儿子?我一定要问清楚。”他撒着娇说。因为他的嘴唇一边被缝住了,另一边也微微地肿了起来,所以说话含混不清。好在他的每一句话月尘都听得非常清楚。
“好,司马真你听我说,你现在不要说话,你脑子里可以想像任何事情,你听我说话好吗?你还记得那些天我们一起去看的朝阳和落日吗?是你告诉我的,你最喜欢枫树,一到了秋天,漫山遍野的枫叶,像织锦一样铺满了树林,这是你最喜欢看的景致。等我们出去了,枫叶刚好就红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好吗?司马真,你一定要坚持住。你看,刚才你差点倒下了,可是你知道你不会倒下的。你那在天上的列祖列宗都看着你呢,他们会保佑你的。”
她说着说着,突然听到自己的肚子里发出饥肠辘辘的声音,那声音在空旷的地窖里特别响亮。
她有些尴尬地停顿了一会,才知道胃里有多难受,饥饿有时候比任何刑具的杀伤力都高。
她沉默了一会,再想用什么法子能让司马真多坚持一会呢。
司马真那可怜巴巴的声音又响起了。
“我好饿,真的好饿,他们不给我饭吃。观景楼里的糕点真是美味啊,好吃极了。如果现在给我一块糕点,哪怕就是一丁点,我宁愿立即去死。”他一边说一边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好饿啊。你说,当时我为什么不能再多吃几口呢?”
他的脑海里满是蛋糕的香气,他的眼神渐渐地迷离起来,他小声嘟囔道,“哪怕是白馒头也好啊。”
他的愿望没有落空,很快又有人撑着灯笼,送来了一盘米饭,只是那米饭不知是不是特意做成的一粒一粒的,分得格外的清晰。
他们把司马真取下来,像扔一件物品一样把他扔在地上。
司马真又累又饿,终于逃离了那时时刻刻让他提心吊胆的木桶。
他一向缺少反抗的精神,此时亦不例外。
他老老实实地瘫倒在地,整个身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
月尘看着那一粒粒的米饭艰难地忍住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难受。
只要司马真有得吃,她月尘能够撑住。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倘若有一日能够走出这间地窖,她一定要带着司马真尝遍天下美食,一定要让他吃个够。
司马真看着那一盘稀薄的白米饭,想伸手去拿,又怕招来一顿灭绝人性的毒打,只敢用那双干巴巴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看。
那些人看着他盯着米饭目不转睛的样子,厌恶地踢了他一脚,就像踢一只馋嘴的狗一样。
可是司马真竟然连哼一声都没有,只是眼睛死死地、紧紧地盯着那一盘稀薄的米饭。
“给你吃。”一个声间粗声粗气地说道,然后他的手一扬,那盘便一粒粒地散落在夹带泥带水的地上。
“给你吃”三个字像一道特赦令一样,司马真突然来了精神。
他真的太虚弱了,不管他有多兴奋,他依然站不起来。
他匍匐着爬到那些有着米粒的地方,一粒米一粒米地捡起来,和着泥土一起寒进自己只能半张开的嘴里。
或许是他真的太饿了,这种饰物让他忘记了痛疼。
他的被铁钉缝上的嘴随着他的咀嚼的动作开始渗出黄黄的、红红的稀薄的液体来。
或许是麻木了,此时他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了。wWW.ΧìǔΜЬ.CǒΜ
只是疯狂地把那些米粒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那些人就立在一边看着他犹如饥饿的疯狗一般的吃食方式,无声地笑了。
月尘不知道他们的笑点何在,好笑吗?把一个人折磨得像一只牲畜。可是这毕竟是人,能把人逼成不像人的人才是牲畜。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但凡她能走出去,这些人,这些人的模样将永远刻在她的脑海里。她可以忘记自己的来处,可以不知道自己的去处,但是这些人,这些她刻在脑子里的人都必须为他们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血的代价。
她第一次有了如此深的恨意。
可是在他们面前,她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她每做一点反抗,受苦的不是她,而是她一心一意想要保护的司马真,这个天真的孩子。
她以为他们笑够了就该走了,就该放司马真一马。
即便是猫玩老鼠的把戏,呸,他们才是老鼠,那也应该慢慢地折磨司马真,不会一下子让他死掉。
可是她一直以为司马真天真,她从来没有想到她才是最为天真的那一个人。
怎么可能有那些喷香的白米饭?
司马真好不容易费尽力气把那为数不多的饭粒一粒一粒地艰难地填进胃里,塞进肚子里,他以为终于可以不用那么饥饿了。
可是他的胃却像里面有几条大蛇翻滚一样,让他干呕起来。
每呕一下,他浑身的伤口都剧烈地痛起来。
他痛得几欲眩晕。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他不知道这话是对面前的这些人说的,还是说给他身后的月尘听的。
他的嘴巴里吐出一丝丝的白沫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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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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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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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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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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