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绒绒闻言,对一旁侍立的杜鹃微微投去一瞥,后者会意,转身去马场核实乌骓的死因了。

  正巧此时,听闻楼绒绒受伤的费鹜苏匆匆赶回府中,身上重紫的蟒袍尚未来得及颓下,神色冰冷地推门而入,径直大步走向楼绒绒床前。

  楼绒绒最怕的就是费鹜苏冷脸了,没等他开口,就赶忙解释道:

  “方才碧遥替我挡了伤,她伤的重,我没什么大碍,哥哥你别担心。”

  费鹜苏转头,视线掠过一旁正昏迷着的碧瑶,而后抬眼看向医师,吩咐道:

  “用最好的药材,库房随意取用,府上没有的便去买来,不拘多少银钱,定要将人治好了。”

  医师受命,俯身低头退下配药去了。

  费鹜苏的视线再度回到楼绒绒身上,其间不经意扫过了今日来探望楼绒绒的其他人。

  他分明眼中无怒无喜,不知怎的,几人却分明觉得那一刻后背一凉,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惊惧,除了前世上过战场的任明昭还撑得住,其他人甚至觉得双腿有些许发软。

  平日里他们同楼绒绒一向交好,连带着费鹜苏对他们,虽称不上和颜悦色,到底也是比对旁人要和缓几分,以至于他们都忘了,费鹜苏当年倒逼北秦退避十二城,以致后来北秦人闻费色变,究竟用了多少鲜血和杀戮。wWW.ΧìǔΜЬ.CǒΜ

  众人这才领悟,摄政王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摄政王,只是在楼绒绒面前才会显露出少有的一丝柔情罢了。

  正当此时,房门忽然又被推开,一道略带尖细的嗓音无奈响起:

  “殿下……殿下!您等等老奴啊!陆太医,陆太医你别管老奴了,快些先去瞧瞧公主如何了呀!”

  话音落下,只见陆太医颤颤巍巍地提着药箱先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用绢布擦着额上的细汗,紧随其后的便是郢泽身边的贴身太监郑百盛。

  楼绒绒见了郑百盛,下意识露出一个亲近的笑容来:

  “郑公公,您怎么也来了?”

  因着亲近郢泽的缘故,她这几年也时常入宫,郢泽政事繁忙,许多时候都是郑百盛费尽心思找些好吃的好玩的同她耍玩,虽说郑百盛是个宦官,但对没有老一辈疼爱的楼绒绒来说,郑百盛几乎就跟宠溺小辈的老人家没什么两样了。

  对没有子孙缘的郑百盛来说,自然更是如此,此刻他见了楼绒绒,眼底的心疼是藏也藏不住:

  “方才陛下同摄政王殿下在御书房商议政事,一听说公主您受了冲撞,陛下当即就担心得不得了,连忙派老奴同陆太医随殿下到府上来,您说您也是,刚受了伤,怎就不知道多保重凤体呢,万幸是您福星庇佑,没出什么大事,否则陛下岂不是心都要碎了?”

  说到这个,楼绒绒就心虚,只好转移话题,提及任明昭所说,乌骓被下药一事。

  她说完后,未免猜测出错,连累任明昭,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此事还未取证,我方才才让杜鹃带人去查看了,此刻人还没回来。”

  费鹜苏脸色不变,冷声开口道:

  “不必查探了,孤城已然去看过了,确是被下了药没错,是一种北秦边境生长的毒草,能使牲畜焦躁发狂,经脉爆裂,力竭而亡。”

  一旁的南芷涵闻言,忍不住悄声道:

  “北秦人实在欺人太甚,竟敢光明正大下毒,甚至不怕我们查出来,这也太嚣张了,就不怕咱们陛下问罪吗?”

  冷玉禾却摇了摇头道:

  “他们正是因为不怕被问罪,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

  南芷涵不明白,疑惑道:

  “不怕问罪?为什么?”

  一旁的南芷芊冷着脸道:

  “试想一番,若是你带着马尸上门质问,结果北秦人倒打一耙,指责你赢下北秦的骏马,却下药毒杀,践踏北秦对陛下的敬爱之心,你该当如何?”

  南芷涵惊道:

  “竟还能如此?那我们岂不是要白白咽下这口气?!”

  床上的楼绒绒闻言,却露出了一抹和善的笑意,温和道:

  “芷涵,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我稍微受点委屈,便能换来大庆同北秦两国和睦相交,我这点委屈又算点什么呢?”

  南芷涵张目结舌地看着她,不明白一向牙尖嘴利、从来都没吃过亏的楼绒绒,怎么突然就表现得宛若人畜无害的小绵羊一般了。

  然而一旁的南芷芊和冷玉禾两人却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很明显是听懂了楼绒绒的话。

  果不其然,楼绒绒转头便看向郑百盛,询问道:

  “郑公公,陛下让您来之前,还有旁的交代否?”

  郑百盛微微俯身,笑眯眯道:

  “自然是有的,陛下说了,什么事都有他担着,委屈不着您,要您想怎么做便放手去做,尽管打着他的名头,若是摄政王府躲不下了,去皇宫躲一阵子也是不错的。”

  一旁的费鹜苏闻言,冷声道:

  “摄政王府还不至于连人都护不住,这便不必陛下操心了。”

  郑百盛显见得是听多了费鹜苏这些话,并未回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楼绒绒。

  楼绒绒等的就是郢泽的纵容,当即便笑着招呼春寒道:

  “我听说樊楼有个特别擅长做马肉的师傅,你替我去一趟,将人请来,将北秦人送来的马,做一桌全马肉大宴给北秦使馆送去。”

  转头又对郑百盛道:

  “劳烦郑公公替绒绒走一趟,就说这是陛下的恩典,是对北秦赠马的感谢,务必要三狼主亲自接了,还要看着他吃了才是。”

  南芷涵目瞪口呆地看着楼绒绒,一时之间张口结舌,愣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心想逼着人把相处多年的爱马一口口吃了,这他娘的果然还是那个一股脑坏水的楼绒绒,受委屈什么的就不适合她,睚眦必报才是她的作风。

  偏生这时候楼绒绒还补了一句:

  “对了,叫师傅做得莫要太好吃了,皮毛也最好留一些,不然他们认不出马来,吃得太香,那我可要不高兴了。”

  一旁看诊的陆太医闻言,把脉的手都抖了抖,心里默默发誓,往后一定不能得罪这位小祖宗,不然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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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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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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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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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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