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某处茶馆雅间内,一道身着菘蓝圆领袍、其上绣着鹤鸟云海纹样的身影正把玩着茶杯,站在窗前俯瞰着街道人来人往。

  下一刻,他身后的雅间门被人一脚踹开,三狼主满脸怒意地冲了进来,进门便质问道:

  “云言竹!你怎么敢?!本王同你商议半年,你什么离谱的要求本王都满足了,结果你说不干就不干了,还将本该交予本王的份额转卖给南梁人,本王平日敬你几分,你是真当本王不敢动你吗?”

  云言竹微微一笑,也不转身,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杯,笑道:

  “三狼主未免有些自恃过高了,云氏是不同三狼主交易,又不是不做北秦的生意了,没了您,有的是旁人上赶着要与云氏合作。”

  三狼主一惊:

  “你什么时候同他们搭上线了?是老四,还是老大?老二?怪不得你敢同我撕破脸,好啊,原本是已经准备好了后路啊。”

  说完,他到底还是不肯放过云言竹这个近在眼前的大助力,咬了咬后槽牙,最后还是换上了笑脸,和雅道:

  “说罢,他们开了什么比我还优厚的条件,你提出来,我吕岚未必不能满足你,都是多年的交情了,你我心里都清楚,换了合作对象,你云氏也未必能在北秦风生水起。”

  他甚至将自称换做了自己的汉名,是将自己的地位摆在了与云言竹齐平的位置,这已经极大的诚意了。

  云言竹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折扇一打,左手将那只青花瓷的茶盏微微提到吕岚眼前,在吕岚不解的视线中,忽然松了手,茶盏啪地一声落在地上,顿时摔得粉碎,瓷片溅起,甚至逼得吕岚后退了一步。

  吕岚惊怒地看向他,只见云言竹缓缓收回手,微微扇动竹扇,讥讽道:

  “三狼主,与其在这里像个怨妇一般同云某纠缠,不如回去看看,云某可还送了三狼主同九公主一份大礼呢。”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雅间,身后跟着的侍女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三狼主,只见他脸色难看得吓人,仿佛下一刻便要择人而噬一般,当即吓得一抖,连忙小跑几步,紧跟着云言竹离开了。

  吕岚的侍从小心翼翼地走近三狼主,询问道:

  “三狼主,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吕岚脸色发黑,吩咐道:

  “还能怎么办?!去查一查,最近老四他们的人,有没有在京城来往的。”

  侍从得令正要退下,吕岚忽然又开口把人叫住了:

  “等等,你去看看,小九去哪了。”

  方才云言竹说要送他们一份大礼,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云言竹这人向来面善心黑,他不信云言竹这份大礼当真是什么友好的礼物,只希望小九别再闯下什么祸事来。

  派出去的人前脚刚走,后脚留驻北秦使馆的人慌忙就来找吕岚,开口便是:

  “大事不好了,三狼主,大庆皇帝身边的太监来使馆了,说是有圣喻亲临,让您亲自前去听旨。”

  吕岚此刻是格外听不得“大事不好”这几个字,闻言皱着眉头道:

  “慌什么,不过是一道口谕,算什么大事不好,你也算是我帐下的老人了,怎么还是如此不稳重?平日里我教你的东西都喂狗吃了?”

  来人讷讷无言,实在不敢告诉吕岚,来的不仅是太监和口谕,还有一桌子马肉,他看得分明,那就是三狼主平日里最珍爱的乌骓。

  今早给乌骓下毒时,三狼主嘴上说着他吕岚的马儿,不能为北秦征战,也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下药的时候还是几番犹豫,不敢下手。

  若是三狼主知晓,大庆人不仅将他的爱马大卸八块,甚至给他做了一桌全马宴回来,逼着他吃,还不知要气到什么程度。

  于是乎,对此一无所知的吕岚便踏上了回使馆的道路,远远瞧见堂前站着的郑百盛,当即便换上了招牌的温和笑容,正要开口说话,忽然瞧见堂前放着一桌菜肴,只大略扫了一眼,未曾看清,转头先顾着对郑百盛道:

  “不知大庆皇帝有何口谕?”

  郑百盛手中拂尘一甩,笑眯眯道:

  “问三狼主安,咱家是奉了陛下的旨意,知晓您割舍爱马,殊为不易,陛下.体恤您为两国交好让步,因而特命咱家送来这一桌好菜,慰劳三狼主,还要咱们千万瞧着您吃了,问了您的意见,往后好再赏赐。”

  吕岚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心底却泛起疑云,一时有些捉摸不定,两国向来明枪暗箭的,大庆的皇帝怎么突然有闲心,竟还让人给他送菜吃,难道是在菜里下毒了?

  然而郑百盛却没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口催促道:

  “三狼主,请吧。”

  吕岚笑着点点头,转头在桌宴旁坐下,举箸刚要去夹菜,忽然瞧见眼前的盘子中一缕黑色的毛发,举箸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

  他每日都给爱马梳理毛发,不可能看不出来,这是乌骓的鬃毛,如若如此,那这一桌子菜……

  一瞬间,吕岚只觉眼前一黑,喉间有液体仿佛下一刻就要涌出。

  偏生郑百盛还在一旁催促:

  “三狼主?您吃啊,怎么不吃呢?陛下为了这一桌菜可是煞费苦心,三狼主难道不愿领受皇恩吗?”

  一旁的侍从实在看不下去了,想要站出来说话,却被吕岚一把拦住了,瞪了一眼将人推了回去。

  他勉强撑起脸上的笑意,举箸加了一块肉,艰难地放在嘴里,缓慢地咀嚼着,其间喉间酸水几度想要涌出来,都被他强行压了下去。Χiυmъ.cοΜ

  侍从低声同身旁的人道:

  “分明是他们将咱们狼主的乌骓大卸八块,还要让狼主亲口吃下去,为什么狼主不让我说话?”

  旁边老道一些的侍从低声呵斥道:

  “闭嘴!你知道些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就是乌骓,不是旁的马?若你出了头,大庆人倒打一耙,说我们不仅不想受用他们皇帝的好心,还污蔑摄政王,挑拨两国关系,这罪名,你当得起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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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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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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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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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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