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马不如乌骓脚程快,然而走的是直线,去追绕着马场疾奔的乌骓,试图靠近此刻趴在马背上的萧玉儿。

  然而乌骓意识到身后追着的马儿后,反倒像是受了更大的刺激,尖利地鸣叫了一声,发足狂奔起来,任明昭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瞬间便被再度拉开。

  狂马伤人,任明昭也并非没有见过,若非必要,她也不想伤害这匹名驹,但到底马命抵不过人命,万不得已之下,任明昭抽出马身上带着的短刃,咬在嘴中,而后俯身驭马再度追上萧玉儿。

  这次没等乌骓发狂,她直接借力从马背上跃起,堪堪落在乌骓背上,一把拉住乌骓的缰绳,试图最后尝试驯服这匹名马。

  乌骓没想到,自己背上的人还没甩下去,就又上来了一个,当即更加震怒,四处毫无由头地冲撞起来,一副要跟背上的人同归于尽的模样。

  楼绒绒在廊下看着,为马背上的两人吊起了八个胆子,不料马儿忽然转头,跟正看着这边的她对上了眼。

  楼绒绒心上一凉,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妙,还没来得及反应,乌骓就直直冲着她的方向狂奔了过来,瞬息之间便到了眼前。

  任明昭一个心惊,毫不犹豫地取下匕首,一边用力勒紧缰绳,一边挥刀刺向马喉。

  然而哪怕马血喷涌而出,此时也已经迟了一步,乌骓庞大的身躯已经冲破了廊前的栏杆,楼绒绒本就浑身是伤,若是此刻再被乌骓冲撞,恐怕真要生死难料了。

  杨叔童一介文弱书生,压根反应不及,双.腿早已先他的意识吓软了,危急时刻,还是碧瑶一把推开了杨叔童,而后挺身挡在了楼绒绒身前。

  眼前的一切都好像被按了慢放键,楼绒绒先是看到乌骓的马头近在眼前,鲜血在空中泼洒涌动,腾起热气,紧接着一道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一股冲力难以阻挡地将她向后推倒,而后天地倒转,紧接着便是剧痛令她眼前一黑,当即便喘不过气来。

  乌骓被割了喉,滚烫的马血抛洒了一地,马儿庞大的身躯终于轰然倒下,尚且还留着最后一口气,口吐着白沫,马眼死死地望着天空,抽搐着死去了。

  碧瑶当场就吐了血,倒在地上晕了过去,楼绒绒从剧痛中缓过神来,见众人都慌忙要扶自己起来,却没人去管不远处的碧瑶,连忙道:

  “我没事!先看看碧遥!”

  任明昭则回头向马场的仆役们道:

  “医师呢?!还不快去叫医师!”

  众人一片忙乱,将两人都抬去了屋内诊治。

  只有方才被碧瑶推到一旁的杨叔童,在原地愣愣站了许久,方才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等他反应过来时,滚烫的马血打头泼了他半身,将他推开的碧瑶已经口喷鲜血,仰天倒了下去。

  他目光游离,不知怎么地落在了方才碧瑶倒下的位置上,这才猛地惊醒,意识到碧瑶可能因此丢了性命,忙向众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春寒得知楼绒绒被马冲撞的消息,当即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轻功翻了院墙匆匆赶了来,一见楼绒绒便瞧见了她浑身的血迹,当即心就吓得停跳了一拍,赶忙就要来查看她的伤势,却被楼绒绒一把推向了碧遥:

  “这些血都不是我的,我自己的伤自己清楚,方才碧遥替我挡了势,落在我身上的力只是堪堪将我推倒在地,左不过受过的伤再疼一遍,倒是碧遥,实打实受了伤,你通晓医术,快先给她瞧瞧。”

  春寒还是想查看她的伤势,却对上了自家主子的倔强的眼神,只消一眼,春寒便知晓,自家主子是不会让步的,于是只能无奈转身去看碧遥的伤势。

  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春寒先是把过了脉,又细细查看了碧遥的伤势,在按压碧瑶胸.前判断伤势时,眼中掠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

  楼绒绒见此,以为是情势不好,当即便心中一沉,问道:

  “如何?”

  春寒答道:

  “不致死,应当救得回来,只是……”

  她看了看屋内众人,最后还是抿了抿唇,靠近楼绒绒耳边,低语了几句。

  楼绒绒听后,脸色微微一变,看向碧遥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复杂,但却只是拍了拍春寒的肩膀,轻声道:

  “无事,先给她诊治,今日若非她替我挡了这一遭,恐怕我有没有命活着尚且两说呢。”

  春寒应声低头,从腰间荷包中先取出两片吊命的老参,压在了碧瑶舌下,恰好此时医师来了,也用不着春寒替楼绒绒诊治了,春寒便正好下去替碧瑶煎了治伤的药来。

  医师说出楼绒绒无碍后,屋内的几人顿时都长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任明昭才有间隙缓过神来,思考方才的事情,思及乌骓最后倒下,口吐白沫的画面,她脸色整个都沉了下来:

  “若是我所料没错,恐怕北秦人是给乌骓喂了毒药,再将它送来王府的,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真情实意地将乌骓送给我们。”

  南芷涵恍然大悟道:

  “所以那匹马才会那么暴躁痛苦,它不是桀骜不驯,是在痛苦挣扎,北秦人也太狠了吧,连自己的马都下得去手?不是说这匹马是陪伴了那个什么三狼主多年的爱马吗?”

  任明昭心中懊恼,其实她是知道有给马下药这一遭的,只是原本是她赢了那北秦九公主,北秦人给大庆皇帝奉上了一匹桀骜难驯的骏马作为礼物,又用言语挑拨帝王,让众位武将当场就尝试训马。

  这匹骏马正是被下了药的,因此极为暴躁难训,许多武将都失败了,最后这匹野马甚至冲向了帝王的席位,最后被坐在帝王身侧的费鹜苏一剑了结了。

  那次北秦人还没那么大胆,下的药只是让马暴躁痛苦,却不致命,这次下药却直接下了死手。

  这一世楼绒绒代替她同吕沁比试,赢了之后,北秦没有奉上那匹疯马,她竟因此一时掉以轻心,却没料想,他们竟连送来摄政王府的马都敢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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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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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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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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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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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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