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好,回淮……”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睁大了眼,猛地看向船老大:
“你方才说,你老家在哪里?”
不明白楼绒绒为何突然如此激动的船老大,茫然地回复道:
“淮安城啊,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楼绒绒并未回答,反倒看向虎子:
“竹卫他们此刻正在后院习武,你若是想去看看,我叫人带你去,如何?”
虎子也不笨,明白楼绒绒这是有话不方便当着自己的面说,便顺水推舟,跟着仆人离开了。
空间里只剩下船老大,春寒和楼绒绒三人,主仆俩对视一眼,春寒便明白了楼绒绒的打算,心中感叹自家小姐真是心想事成,缺什么就刚好有人递上门来。
楼绒绒则是问船老大道:
“我这里有单生意,正好同你顺路,想托付给你,报酬丰厚,你愿意接吗?”
船老大接不到生意也不是本意,只是无奈而为,一听到有生意自己找上门来,自然无有不应,但还是问道:
“不知是什么生意,小老儿也好瞧瞧这把老骨头揽不揽得下。”
楼绒绒则道:
“我若是要你将几个人同样带回淮安城去,你可进得了城?”
船老大想了想,犹豫道:
“不知您知不知晓,淮安城近日不怎的太平,进出城门都看得紧,小老儿出生便在淮安,在淮安城和来往水路上钻营了半辈子,若非几年前听说扬州有人能治得了软骨病,小老儿也不会带阿飞来扬州城。”
“淮安城再戒严,像小老儿,在淮安城待了几十年,守城的官兵见我都眼熟,回去当然不是问题,但您要让我捎带几位人高马大的大人们进城,那就……”
他说得委婉,但楼绒绒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自己进去可以,但是带着人进去怕是不容易,尤其是他们的兵卒和暗探,没个在淮安城过明路的身份,恐怕不行。
但好不容易抓住一线希望,楼绒绒还是不想放弃,追问道:
“那若是不带身高力壮的男子,只带一柔弱女子,你可有把握,将人带进城去?”
船老大沉吟片刻,问道:
“若只带一女子,小老儿倒是有一个冒犯的主意,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一听。”
楼绒绒听他说有办法,当即便道:
“你说。”
船老大便道:
“我那儿子阿飞,今年三十七了,几年前小老儿从淮安城离开的时候,因为家贫,阿飞又是……那般模样,所以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他,若是那女子……不怕名节有损,可假扮成我儿的妻子,混入淮安城中去。”
楼绒绒和春寒对视一眼,各自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对这个办法的肯定,问题只在于林月愿不愿意扮成阿飞的妻子。
带着这个问题,第二日,楼绒绒又一次上门去寻林月。
昨日她得知自己兄长依然在世的消息,哭得差点气绝,楼绒绒和春寒两人不得已只得安置她睡下,特意同秀云楼打了招呼,让兰娘照看着些。琇書蛧
这次去的时候,林月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不再哭泣,但也没有了楼绒绒第一次见她时身上的豁达之意,只剩了满身的倦冷,显然受了不小的影响。
当楼绒绒试探性地将船老大的提议告诉林月时,林月看着楼绒绒小心翼翼的表情,疲惫地笑了:
“别担心,从前那么多痛苦我都闯过来了,早已看开了,所谓名节,不过是他人强加于我们之物,哪有生死存亡重要,不过假扮一次他人妻子,我又怎会是如此在意虚名之人?”
见她虽气息虚弱,但语气却坚定,楼绒绒便知道,林月到底还是那个坚强的月阿姊,尽管会为错过兄长哭泣,但为了和兄长重逢,也能再坚强地站起来。
林月有这样的心气,已然是足够了。
此事紧急,楼绒绒当即便同兰娘打了招呼,将林月接回府中保护起来,并同船老大细细商讨起此事。
这件事麻烦之处有三,一是虽然林月离乡多年,但难免有人记忆出众,万一到了淮安城有人认出了这张脸,那便不妙了。
解决这个问题的竟然是林月本人,她在被兰娘带到秀云楼之后,学了不少化妆易容之术,虽然变化不大,但足够让原本认识之人觉得陌生,不敢上前指认了。
而第二个问题就是,虽然船老大可以同守城官兵撒谎,说林月是自己的儿媳,但一来林月容色出众,而阿飞则是那般模样,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觉出不对,尤其是阿飞智力只有三四岁,一旦说破了嘴,恐怕就要葬送了一船的性命。
见楼绒绒纠结,一直在旁边沉默的林月突然开口道:
“你可以说,你在扬州城赚了钱,同猪仔船买了我作你儿子的妻子,如若官兵不信,你还可以绑了我,也不必告诉你儿子我是假扮的,就这么告诉你儿子,说我是你给他买的媳妇便是,这样便说不漏嘴了。”
这话一出,船老大同楼绒绒都齐齐向她看来。
前者是惊讶林月竟然知晓淮安的猪仔船生意,而楼绒绒则是知晓林月的往事,听到林月为了再见到兄长,不惜撕开伤疤而震惊。
如此,便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林月到达淮安城之后,要如何联络并取信费鹜苏等人,见到自己的兄长,成功策反林遥呢?
要知道,此时的淮安城,内外消息不通,几乎是只进不出,春寒等人都几日没收到费鹜苏的消息了,城内早先插进去的暗哨也不知道有几个能用的。
端王可是在淮安城内大肆排查内应,若是运气差些,本来是上门寻暗哨帮忙的,结果被端王布下的陷阱反捉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单林月这个重要人质进去,若是一家一家排查过去,没等找到费鹜苏,恐怕就要把自己先送到端王手里去了。
这看似简单直接的问题,却成了横在他们面前的最后一道难题,迟迟想不到解法。
再怎么想,林月一个人到底势单力薄,再说她也不认识费鹜苏,若是能再送一个他们的人进去就好了。
就在众人都埋头苦思之时,楼绒绒忽然开口道:
“要不,我跟月阿姊一同进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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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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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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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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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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