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殿下嘱咐了,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怎么能让您亲自进那虎狼之穴去?!”
船老大却下意识思考了片刻,开口道:
“我离开淮安城七年,我儿子有个五岁的女儿,似乎也说得过去。”
林月则是眼神复杂地看向楼绒绒,摸了摸她的头,叹息道:
“绒绒,我是为了我兄长才如此豁得出去,但你还小,不该踏足这样的危险里去。”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楼绒绒同样坚定的眼神:
“月阿姊,你是为了你的兄长,我也是为了我的兄长,我的兄长此刻正深入敌营,四顾无援,你若是真的在意你的兄长,那想必也定然能理解我的心情。”
她打定了主意,仔细铺开了给大家讲自己一齐去往淮安的利弊:
“首先,端王未曾见过我,他的手下先前都是因为我同哥哥在一起,才辨得出我,因此不必担心被他们认出来,就算他们见过我的画像,月阿姊会易容,帮我粉饰一番即可糊弄过去。”
“船老大都为子买妻了,没道理花钱买个摆设,六七年了一个崽都没下,所以我跟着去的话,反而更可信。”
“月阿姊不认识哥哥,但我认识,而且我知晓风字军的暗号,一个小孩更不容易让人起疑心,能更方便地出去探查。”
楼绒绒说得头头是道,合情合理,春寒却坚决地不同意:
“小姐,便是有万般的好处,我们也不能让你身处险境,况且你亲自去淮安城,一旦被端王的人发现,将你捉去威胁殿下,可如何是好?”
楼绒绒却道:
“正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我不敢去,反倒才不会引起怀疑,不容易被认出来,等我替月阿姊同哥哥牵上线,之后便只需在城中安分藏好,待尘埃落定再出城便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春寒从未如此强硬过:
“不行!上次您便说了好一通道理,我相信了您,开门叫虎子进来了,结果呢?这次不论您说什么,我都绝不可能放您去淮安城的,风字军又不是没人了,要您一个五岁的孩子上阵,定然可以找到能混进城中的暗哨,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找得到。”
说罢,也不容楼绒绒拒绝,急匆匆便出门去了,连杜鹃也沉默地对楼绒绒拜了一拜,告辞离开了,脚底仿佛生了风,显然也是去寻找能塞人进城的船只了。
楼绒绒无奈地看着他们离开,林月见她落寞,安慰道:
“他们也是为着你着想,不论如何,你一个孩子进城,又四顾无援的,如何能保证你的安全?”
楼绒绒当然知道自己的提议鲁莽,但眼下情势紧急,林月能早一日到淮安,费鹜苏他们便多一分胜算,比起在扬州城坐立不安担惊受怕,她倒宁愿去淮安城涉险。
但这话显然是不能当着这群大人的面说出口的,楼绒绒只好面上装作一副偃旗息鼓的样子,暗地里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趁着春寒杜鹃他们正忙,林月同阿飞熟悉的空当,楼绒绒悄悄找到了虎子,要他带自己去找船老大自己的船。
先前从京都到扬州那趟商船,并非船老大自己的船,而是为了跑商特意租来的,船老大自家的蓬船就停在扬州码头,虎子虽然不知道楼绒绒为什么要找船老大的船,但出于对她救了自己母亲的感激,还是听话地帮她找到了那艘船。
淮安城的关卡卡得实在太严,楼绒绒推想春寒他们恐怕短时间内寻不到其他合适的船,果不其然,晚间春寒她们回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但此事不易再耽搁下去了,第二天一早,林月和船老大父子俩就启程去淮安城了。
楼绒绒贪睡起得迟,是春寒和杜鹃去送的三人,等她们回到府上一瞧,房间里哪还有楼绒绒的踪迹,顿时又惊又怒。
与此同时,十几里水路之外,楼绒绒估摸着这时候春寒和杜鹃应当是追不上来了,便从角落藏身的箱子里,悄悄探出一颗小脑袋来,总算呼吸上了一口新鲜空气。
她是解放了,不远处船舱里的林月可是被突然出现的她吓了一大跳,急忙把她从箱子里抱了出来,开始的惊吓过后就变成了无奈的哭笑不得: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胆大,竟然自己偷偷藏到船上跟来,要是你当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跟你哥哥,还有少主他们交代?我这就让船老大掉头把你送回去,叫春寒他们仔细看好你。”
她正要去叫船夫,楼绒绒却拦住她道:
“月阿姊,你知道我是目前唯一能进城、又能替你和我哥哥牵上线的人了,难道你不想早点见到你兄长吗?就算你不着急,十几年了,你想想,你的兄长每每夜里为自己没有早些回来,没能将你救下而自责,你难道不想早点让他知道真相吗?”
这话说动了林月,她沉默半响,终于叹了口气:
“那你一定要答应我,进城之后,有什么事情都必须跟我商量,不能像今日这样哄骗大人,自己冒险了,知道吗?”
楼绒绒自然是满口答应,一口一个好阿姊,装的比谁都乖巧听话。
扬州城南下到淮安,水路也不过几日,很快他们就到了淮安城外。
进城前,几人又对了几遍说辞,确认无误后,这才排到了进城搜查关卡的队伍后面。
按照他们预想的说法,林月是船老大给阿飞从猪仔船买来的媳妇,化名叫阿月,六七年来就生了楼绒绒一个女孩儿,化名叫秋儿。
这次回淮安城,是因为阿月终于又怀上了孩子,就想着回来给阿飞他娘扫扫墓上上香,祈求阿飞他娘庇佑阿月这次生的是个男孩。
这套说辞是几人斟酌了许久才定下的,一是要显得合情合理,二是要显得进城的理由正当且必要。
为此林月特地给自己化了一个孕妇浮肿的妆容,往腰间塞了一大块猪肉,使得小腹微微鼓起,就是真的上手去摸,不是专业的医师,也很难察觉出问题。
但即便准备得如此周全,意外还是发生了。
原先眼见着十个人里还有三四个人能过去的关卡,忽然来了一队黑骑兵,接管了关卡的检查,楼绒绒所在的队伍前面连着十几个人都没能成功入城。xǐυmь.℃òm
甚至有几个人还被当做奸细给抓了去,有人哭着喊冤,有人转身想逃,身着黑甲的兵士毫不犹豫地一刀砍了过去,鲜血渗入土壤,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慌的暗红。
先前关卡再严,也不过是不让进门,如今一看竟然会殒命,队伍里不少人直接就被吓傻了,当即便放弃了入城,楼绒绒他们前面长长的队伍,瞬间就只剩下寥寥几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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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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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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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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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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