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说的思路大致是对的,只有一点,端王此人,行事极其谨慎,林遥则颇为多疑,不止我们想利用林遥的妹妹跳河溺亡之事动摇林遥,先前也有人试图告知林遥的妹妹并非溺亡,而是为端王所害。”
楼绒绒心思一转,问道:
“后来此人如何了?”
春寒面色微寒:
“此人以端王府中,一专门为端王处理尸首的清道夫为证,说当时林遥的妹妹就是交由此人处理的,林遥并未轻信,同此人索要证物,但此人拿不出来,林遥便将此事告知了端王。”
至于为什么拿不出来,春寒不知晓,楼绒绒却联想到了那个将林月卖给猪仔船的清道夫,人都囫囵个儿被他卖了,当年为了不被端王发现,他定然是一丁点东西都不敢留下,却没想到多年后恶有恶报,自己坑害了自己。
“端王直接拿出了此人与自己有仇的证据,又查出那清道夫收受了此人不少财物,他自己则声泪俱下地同林遥诉说,自己当年是如何劝说林月坚强,而林月则说自己父兄战死,母亲病故,世间已再无牵挂,因此有一日府中疏漏,没有看住,林月就自己跑出府跳了河。”
“这话直戳中林遥心中对妹妹的愧疚,让他下意识便选择了相信,提剑将那人同清道夫都了结了性命,从此再不怀疑端王。”
楼绒绒冷哼一声:
“老东西演技真是好。”
春寒道:
“正是,他多年来就是靠这一手,欺瞒淮南百姓,更欺瞒了先帝同陛下,让人以为他只不过个遇事便只知逃避的软弱亲王,结果竟暗中凝聚了如此之势,令人心惊。”
楼绒绒思考片刻,开口道:
“你说,若是有什么信物,能叫林遥一眼便看出来是他妹妹的东西,他会不会相信我们的话,协助我们调查端王?”
春寒摇摇头:
“这并非寻常探查一二小事的嘱托,能让林遥欠点人情,或是有点好奇就可以帮我们做的事情,我们是要借他的便利调查端王谋逆之事。”
“除非将林月带到他眼前,让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当年的真相,否则以我研究之后对林遥的了解,他是决然不肯冒如此大的风险背叛端王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今淮安城戒严,普通商队根本混不进去,而端王在扬州城附近还有水匪作为眼线,要如何才能在端王眼皮子底下,将他手下护卫军统领的亲妹妹送进淮安城,让他们兄妹俩时隔多年,再次相认呢?
就在两人为这个问题焦头烂额的时候,街道上,原先挟持过楼绒绒的虎子正和之前的船老大一起,挑选上门拜访楼绒绒的礼物。
两人在经历过楼绒绒的“教育”之后,都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羞愧不已,更何况楼绒绒不仅没有真的怪罪两人,而且还给了虎子治他娘的药钱,也没有收回船老大从水匪那里拿到的银钱,相当于反过来还帮扶了他们一把。
如今虎子从楼竹卫他们那里,听闻楼绒绒换了新住处,就想着送点礼物上门,表表心意,尽管楼绒绒可能不在意,但于他们而言却能让良心好过点。
两人在街上走了半天,也没想好要挑些什么做礼物,太便宜的吧,怕楼绒绒看不上,贵的买不起,再说楼绒绒可能也看不上,纠结来纠结去,也不知道买个什么。
最后还是船老大年长,经验多些,拍板道:
“反正人家本就什么都不缺,我们是为表诚心的,不是真的上门送礼的,只需买些能表达诚意的礼物便是,人家用不用得上都无所谓。”
两人这才买了些普通人家常送人的瓜果点心,按照楼竹卫告诉虎子的路线,一路摸到了楼绒绒的新宅。
真到了府门前,两人却又踌躇起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短衫,再抬头看看宅子充满了阔气的府门牌匾,怀疑起自己这样进去,会不会被人当做想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赶出来。
正当他们犹豫之际,楼绒绒同春寒刚巧从秀云楼回来,见两人傻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东西,楼绒绒哪还猜不出两人的来意。
虎子和船老大看到楼绒绒的马车停在了府门前,更加紧张了,低头不敢看向马车的方向,谁料楼绒绒被春寒搀扶着下了车,却向他们看来,招呼道:
“在那里傻站着做什么,秋意渐凉,既然来了,便到我家里来喝杯热茶吧。”
有楼绒绒给的台阶下,两人对视一眼,连忙顺从地跟在楼绒绒身后进了门。
没等两人想好开口,楼绒绒已经自然而然地询问起了虎子他娘的近况。
虎子红着脸,满脸羞愧:
“托您的福,总算请了位像样的医师,说这是慢病,须得在干净通风之处住着,每日用药汤擦洗,慢慢疗养,长此以往,元气便能回复七八成,若是运气好,说不准便能离了病榻。”
楼绒绒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如此甚好,若是其间银钱不够了,或是需要旁的帮助,你便上我这府邸来,寻我的管家海爷爷,他会帮忙的。”
虎子慌忙摆手:
“我已经受了您太多的恩惠,怎可再……”
楼绒绒却马上打断了他:
“不是为你,我是为我,常言道,送佛送到西,既然叫我遇见了,且你母亲又有了痊愈的希望,那便没有半途叫你没法成事的道理。”
“我也不是冤大头,你有手有脚,人也麻利,若你当真是个有骨气的,等你娘痊愈了,你也差不多长齐块头,是个能顶天的大男人了,多的是办法报答,还是说,你觉得你往后定然没什么出息,一定还不上这点银钱?”wWW.ΧìǔΜЬ.CǒΜ
虎子被她这番话说得,憋得脸都通红,连忙反驳道:
“当然不是,我将来一定有所作为,报答您的恩情!”
楼绒绒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便笑了,下意识地想拍拍虎子的肩膀作为鼓励,结果个子太低,没够着,只能在虎子的胸膛上拍了拍。
虎子疑惑地看向她,似是不明白她这个动作的寓意,楼绒绒不得不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转向船老大,问候道:
“令郎最近如何了?”
船老大无奈地笑道:
“托您的福,同过去并无什么分别。”
没什么分别,这就是说没找到治病的法子了,本来佝偻症最佳治疗时间就是孩子小的时候,船老大的儿子三十几岁了,便是这个朝代真有研究出软骨治法的医师,现在也来不及了。
楼绒绒理解,却不能说出来,只好转移话题,问道:
“那最近行船可顺利,可还接到了新的生意?”
楼绒绒方一出口,便觉出自己问题的不妥,船老大先前同水匪交易,虽然作为乘客的他们没有声张,但差点因此丢了性命的船员可不是傻子,想必如今船老大的处境并不好。
果然,听到她这个问题,船老大脸上的苦笑更深了:
“小老儿最近都不打算接生意了,想着带儿子回淮安老家一趟,多年没有回去,也不知道老家亲友如何了,还有阿飞他娘,我多年都没有亲手替她扫墓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怨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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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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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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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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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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