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最怕的就是黄昏,这个时刻让她有一种惶惑的感觉,何况是站在一个陌生城市的街头。举目四望,漫漫的昏暗席卷而来,她流泪了。不说凄凉的心无处安放,将身安在何方?
冷风潇潇,吹起她的长发摔打在脸上,纤细的锐利的痛。没有人看她一眼,只有风吹起的尘土扑到身上。怎么办?今晚就住在这个城市的某一家旅店吗?
她累了,极想有个容身之处,可想到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儿,凄凉重重地包围了她。不!一定要去个热闹的地方,她不想一个人孤独地躺在那儿,让悲伤啃噬疼痛的心,这种滋味让她恐惧。仰望一眼天空,已经有明亮的星星缀在天空,如冰凉的水钻,露着寒意,让她倍加难过。
——还是走吧,回家。
重新迈步的时候,突然想到晚上没有开往秀山县城的班车了。一辆出租车鸣着喇叭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心一横招了招手。跨进车门的时候,她说“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可她就想去一个地方,随便一个地方都行,她不想在旅店度过漫漫长夜,火车上人很多,坐到火车上看着别人,心情或许会好一点。
排队。
“去哪儿?”
轮到她了,售票员一声问话惊醒了她。去哪儿?她不知道,愣了愣,问道:“请问就在最近的时间里,有那一趟火车开出?”
“北京。”售票员敲了敲窗口,说:“五分钟后这趟车过来,只停靠三分钟。”
“好好,我就去北京。”清溪慌忙从手袋里拿出钱包,她没有目标,随便一辆车都可以,何况是北京,她还真的没有去过,就去北京一趟。
上了火车才知道这趟车有多挤,过道上都是没有找到座位的人,已经开动的车不太稳,车轮碰撞铁轨的咔嗒声让她胃里一阵翻涌,勉强忍住,磕磕碰碰寻找自己的座位,心中道:这样最好,全副心思用来对付这个,都不用想别的了,这样不难过。
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可是座位上已经有了人,那个人看看她闭了眼睛没有理睬。她拿出车票细看,确定是自己的座位时,才小心翼翼地说:“同志……”
那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看了看清溪,没有说话,极不情愿地起身走掉。
那个人的模样清溪有点怕的,看他一声不吭走掉,清溪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扑通落回肚子里,松了一口气,慢慢坐了下去,才看到邻座也是一个男人,正微笑地看着她。看到她看他,笑着点了点头,一副和蔼的模样。清溪知道刚才的事情他看到了,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说:“你好。”m.χIùmЬ.CǒM
“你好。”那个男人说,声音温和,“要去哪里呀?”
“北京。”清溪回答。
她仔细地注意了那个男人的长相,浓眉大眼,宽阔的国字脸,是标准的北方男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的,是他坐在那儿脑袋高出座位很多,清溪又暗暗看了看他的腿,确定了他的身材大概有一米八以上,心想是个大块头呢。
这个大块头的男人“哦”了一声,又说“是不是为了赶时间?这趟车正好明天早晨到,白天办事的时间很充足。”
清溪轻轻摇头,她没有事情要办,也不是为了赶时间,这个人的话又引起了她的伤感。不想说这个,于是问他:“也是去北京吗?”
“是的。”
他的声音有显微的低沉,很醇厚,带着特有的持续音节,很动听,清溪感到他的声音里有一种特别的磁力,也喜欢他话语的温和,心中略显安慰。虽然是一个旅伴,有点好感总比讨厌强,于是对他笑了笑。
她是临着通道的座位,来往的人让她觉得厌烦,还有车上的服务员推着小车卖东西从她身边经过,她感觉到胃里难受,于是打开手袋从里面拿晕车药吃。谁知手伸进包里才知道忘了拿晕车药,愣了愣,绝望慢慢袭上心头,由不得,眼里蒙上泪雾。看来晕车是难免的了。
那个男人大概看出了清溪的异样,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我……,我忘了拿晕车药。”清溪绝望地说。
那个男人被清溪的话怔住,愣了愣:“极少有人晕火车的呀,那怎么办?要不,我出去问一下,看看那位旅客身上带着晕车药,给你要一粒?”
“谢谢,不用了。”他的话语温和,带着关切,清溪投去感激的一瞥,“只是……,我很想和你换一下座位,不知道可不可以?”临窗的座位比较安静,还有一只小桌紧紧挨着,也比较方便。清溪不知道人家是不是愿意和她调换,只是试探性地说。
“好。”他没有一丝犹豫就站了起来。
清溪这才看准他果然高大,她也站了起来,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清溪仰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站在他的身边有一种熨贴的安全感。换好座位,清溪由衷地说了声“谢谢。”
他摆摆手,目光露出怜悯:“怎么不坐卧铺,是不是买不到卧铺票?”
清溪点头,胃里一阵翻涌,她不想说话,害怕呕吐。
那个男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会儿我看看是不是有下车的人腾出铺位,有的话给你补一张卧铺票吧。”
晚上坐长途火车,只要不是为了省钱,谁都希望买一张卧铺票的。清溪摇摇头又点点头,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因为胃里翻涌的难受让她无法言语。只好仰靠在靠背上等待这一阵难受过去。好容易把这阵难受挨过去,她知道自己一会儿肯定呕吐,只好再次打开手袋,每次出门的时候她总是拿几只塑料袋,准备万一呕吐的时候用。摸来摸去,没有。
怎么办?她一下子着急起来。
“你在找什么,找到没有?”那个男人看到了她的动作,扭头问她。
“我……,唉,我找塑料袋,我害怕自己晕车呕吐,可是出门的时候却忘记带了。”清溪十分难过,就要哭出来。
那个男人的眉头皱起,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低头打开自己的包,他的包里面大概是什么食物,包着好几层塑料袋,清溪看到他把塑料袋拎起,食物上只留了一个,然后把塑料袋都递给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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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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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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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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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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