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点头,用目光把真诚的谢意传达出去后,将头靠到靠背上,闭起了眼睛。
看上去的她表面是安静的,仿佛睡熟了一般,但内里绝对是波浪汹涌的深海,除了胃里翻涌的难受之外,她的脑细胞也在活跃:不知道这个时候女儿是不是吃了晚饭,不知道齐泽做的是什么饭,齐泽这一天做什么了呢?他有没有担心自己呢?自己出来的时候没有和他说,想来是女儿回了家和他说,他才知道自己不回家了吧。那么,他会问问自己去了什么地方的,她想他在知道自己出门后会给自己打个电话问问的,结果直到现在也没有,她的心中只有难过。就算是吵架,就算是自己不对,可作为男人的他主动关怀一下自己,没有什么不可以啊,他就是没有。清溪不知道他是想不到还是没有这份心,……主要是没有这份心吧。这样一想更是异常难过,她是不爱他,他何尝又爱她呢?齐泽作为男人,在她不高兴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安慰过她,只是她已经习惯都不在乎的。
这次是在大冷的冬天,自己出门的时候他也看到的,并没有穿多少衣服。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担心自己冷,可她担心他和女儿是不是吃好饭了。万种滋味涌上心头,难过,难过……
火车咯噔一下,她感到胃里又一次翻涌,再也坚持不住,慌忙张开手里的塑料袋,低头呕吐起来。一天的时间只喝了一碗粥,这个时候那碗粥被完全吐了出来,可胃里还是难受,她接着呕吐却再也吐不出东西,喉咙里发出“偶偶”的哀鸣。
大概是呕吐的时间长了,一只手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她歪了歪脑袋看到是邻座的那个男人,目光里露出感激。
很久,她才停止了呕吐。直起身体想要把塑料袋中的秽物拿走的时候,那个男人拍了拍她的手,从她的手中拿塑料袋,清溪不好意思,轻轻地摇头拒绝。他的目光露出阻止,“我来。”口气中是不容反驳。清溪知道自己无法拒绝,顺从地把塑料袋给了他,他在清溪的目光中把塑料袋扔到两个车厢中间的垃圾袋中。返回来,重新坐到座位上后,问道,“好一点没有?”
呕吐过了,胃里轻松很多。清溪一直看着他,听到他的问话,点点头说:“好多了,谢谢你。”口气里是真诚,谢意是由衷的。
他却摇摇头:“谢什么,不是碰巧坐到一起了嘛。哦,你漱漱口,然后喝点什么。”
清溪知道自己的包里没有水,想要买一瓶,可这个时候服务员没有过来,只得作罢。于是摇摇头,说:“没事。”
他定定地看了看她,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随即拉开自己提包的拉链,伸手拿起一瓶水来,摇了摇又放了回去,拿起了另一瓶。手里拿着那瓶水,犹豫了一会儿才扭头对清溪说:“我这儿有一瓶水,是整瓶的。”他在说“是整瓶的”的时候,语气加重,然后接着说,“你要不要漱漱口?”
清溪的脑海闪过千万种念头,火车上偶遇的人是不能信任的,他们的东西更是不能碰,清溪也经常出门进货,这点自我保护意识她还是有的。那个男人是真诚的,清溪知道。可她还是多了一个心眼,想到越是坏人越是伪装的好,她怎么会去碰他的东西?他是对自己不错,可她怎么会相信他?万一他提前就在水里注射了迷药,她怎么能够上当!可是,拒绝他她实在不忍,她明明知道他是善意的。自己也不是小孩子,她感觉得到他是好人。可……
“哦,呵呵。”他笑笑把水放进了自己的包里,仍然是和蔼地说:“一会儿服务员过来了,会有卖的,你再买吧。”他的目光是慈祥的,温柔的,就像在劝慰一个小妹妹。
清溪心中感到愧疚,明明是自己伤了他,他反过来劝慰她。是不是自己太过份了?为什么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坏人呢?想起家中的事情,想起齐泽,本来齐泽在知道她出了外地应该给她一个电话的,到现在了还是没有,她心中的失望加剧。管他呢,就算自己被人害了也无所谓,自己死了让他后悔去吧。“请你把水给我。”清溪轻轻地说,口气坚定。
他愣了一下,犹豫着把水递给她:“你漱漱口就好,别喝。”大概觉得不妥,又补充了一句,“一会儿服务员过来,买一瓶奶喝。”说着,把水瓶的瓶盖拧开,递给她。又从她的手里取出一只塑料袋,“你把水吐到这里。”Χiυmъ.cοΜ
胃里的翻涌停止了,口中酸涩难忍的气味也没有了,清溪感觉好了许多。看到他又把自己用过的塑料袋拿走,心中对他无限感激。等到他再一次返回来,清溪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由衷地说:“真的谢谢你。”
他却笑了:“我还要谢谢你呢,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清溪心中明白,无声地笑了笑。
“哦,你是哪儿的家呀,去北京有事?”他笑着问。看到她好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
“我是府河的家,去北京玩。”
“你……”他眼中露出惊异,“是在凌河玩了,又去北京玩?”
“是的。”清溪目光黯淡,没有更好的回答方式,只能这么说。
“我还以为你是跑业务或者出差呢。”停了停又说,“我们是老乡,我也是府河的。”
“是吗?”听他说也是府河的,清溪马上对他生出一种亲近之感,就差手舞足蹈了,“没想到哦,真好真好,我们还是老乡呢。哦,我不是府河市的,是秀山县的。你呢?”
“呵呵,我就是府河市的。”
清溪笑:“你呢,是有事吗?”
“我出差。”他笑着说。
清溪不解:“既然是公务,为什么不坐卧铺?”
“我的目的地不是北京,也没有想到会去北京,那边紧急,不得已坐了这趟车赶往北京。”
清溪想起了自己府河的那个网友,不知道他去哪儿出差,还有他要走几天呢?如果他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会难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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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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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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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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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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