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心怀鬼胎的下人吓得惊恐尖叫,有胆小的屎尿齐流,满是恶臭。
“你……你……”
相明惠被碎末溅到脸,牙关咯咯打颤,当场两眼翻白昏死过去,摔在一片脏污里。
“伏巧,守好这里。”
“是,小姐!”
经历过前世的折磨,元以清心硬如铁,漠然踩着血肉推门而入,急切地冲到床榻边。
“师父!清儿回来了!”
“清儿……”
相定子勉强睁开眼。
曾经的仙风道骨现在变得形销骨立,眼窝深陷,乌黑的嘴唇干裂,喉咙像生了恶瘤肿了两倍,触目惊心。
“是我,我这就开坛,先为您续命,我不会让您死的!”
又听见这声熟悉亲昵的呼唤,元以清鼻头一酸。
“不……!”
相定子虚弱的抓住她的手,喉上恶瘤鼓动,努力的发声,“快……快逃……圣女大典……危……”
元以清怎会不知道师父在警示什么。
正是圣女大典前,她在无尽的痛苦哀嚎中被活生生抽出了灵骨!
“那也要先救了您!”
元以清的泪滚滚而下,滴在相定子手上。
“我太笨了,直到最后才知道这些年您暗中保护了我多少次,不是您的庇佑我早就死了,就连这次也是想对付我的人先对您下的毒手,是我连累了您……”
“师父,我不能失去您啊。求您了,师父……”
相定子眼底也泛了泪光。
他吃力的抬手,擦去元以清的眼泪。
“是……蛊毒……用玄仪阵……”
“好!”
元以清含泪带笑。
没有师父同意,她强行施法也会被打断。但有师父配合,她必事半功倍!
扫掉杂物,清出桌子,点燃长明灯,香炉倒米插香,烟气渺渺中,元以清的面色沉静如水,庄重而凌然。
她踏罡步斗,一手摇响法铃,一手掐算的飞快,阵旗接连插下,毫无拖泥带水,待得节点全部连接,登时互相呼应,亮出白色的微光,将相定子笼罩其中,他脸上隐忍的痛苦舒缓许多,撑床而起盘坐,双手掐卯印,闭目似睡似昏。
铛!
元以清放下法铃敲响小钟。
余音绕梁,她提笔蘸着朱砂在符纸上笔走龙蛇,口中低声喃喃念咒。凡有一笔连错、一词颂错,都是前功尽弃。但续命坛之所以十余年不曾见世,不止是因为它的精细。
灵光在笔尖闪烁,元以清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放松,额头逐渐溢出汗水。
冥冥之中,她感悟到落笔间有一丝浩瀚之力抓扯出她的一部分,被灵力包裹着注入在了符里。Χiυmъ.cοΜ
是气数?是运道?是福德?
不对,是——她的寿命!
随着元以清毫不迟疑的凝神画符,天外不知何时聚拢了乌云,天色阴沉,风雨欲来。
门外静气旁观的老者抓着花白的胡子,忍不住啧啧惊叹。
“看到没,天地异象!方才布阵已是速度惊人,但和这一笔鬼神泣的符箓天赋比,又不足称道了。小小年纪就有这本事,何其了得?只让老夫想起咱大齐最是惊才绝艳的前任大司命……哎哟,不好!”
男子应声看去,却见元以清唇色苍白,虚汗淋漓,笔下犹如万钧重,一笔竖拖的艰难无比,笔尖灵光黯淡的快要湮灭。
“这女娃中的药发了!”
豆大的汗珠滴下,元以清双眼绽出血丝,牙关紧咬,狠狠吞下喉咙涌上来的腥甜。
持紫毫笔的手没有一丝微颤,即使每一笔的艰涩沉重都几乎让她吐血,为了救师父,她也没想过任何退让。
最后一笔即将成型,眼见倾尽了心血的符箓就要完成,那抹笑意还未展开,元以清骤然眼前发黑,手软的险些画歪了救命的灵符。
“不!”
元以清的心一下被攥紧!
药效烧灼的她使不上力气,本就快见底的灵力瞬间抽空,笔尖的微芒极快的黯淡下去。
而一旦灵力中断,这灵符就废了!
“不不不!还差一点点啊!”
触手可及的希望就要崩溃,元以清吼出哭腔,不顾一切的压榨干涸的灵力,却挽回不了功败垂成的颓势。
“莫慌,老夫在呢!”
酒气卷过,一根银针飞快戳开封堵的穴窍。
躁动的灵力蓬勃而出。
“给我……成!!!”
笔尖灵光在几乎熄灭的瞬间,再次灿出逼人的气芒,元以清决绝疯狂的狠狠落下最后一笔!
老者如被刺伤般,掩面匆忙退开五六步,一摸断了半截的胡须,愕然自语,“元家这是出了何等的人物,大齐圣女舍她其谁?”
他回头看去,只见男子脸色复杂,“她真能改命……”
外面阴云闷雷炸响。
元以清面如金纸,一口心头血喷在符上,书就的灵纹好似在动,符光流转其上,神韵非凡。
“……枯杨生华,震往来厉,昊天无初,为我律令!”
她踉跄走到床边,掐诀念咒,一声轻喝,符纸点上相定子的额头,岿然不落。
做完这一切,元以清才跌坐下去,浑身脱力。
她身上又累又痛,但见灵符覆盖之下,相定子乌青的嘴唇一点点褪色,喉咙的恶瘤在慢慢的转好,这一切的拼命努力都有了意义。
这一世她救下了师父!
元以清疲累又亢奋,缓过一口气,立刻强撑起来,转身冲二人屈膝欲要大礼谢恩。
“家师能得救全赖二位恩公仗义援手,小女元以清感激不尽!”
“免了,免了!”
老者哈哈大笑,一把拽住元以清,“十多年未曾如此开过眼界,叫你这未来不可限量的灵师跪我这老头子,岂不折寿?”
“啧啧,这般敏慧的阵法造诣和一手精绝的符箓水平,或许老夫将来还有托于你呢,这个人情可是我赚大了。哈哈!”
“老丈但有吩咐,便是刀山火海,我也必偿还今日之恩。”
元以清露出笑容。
这老人家夸她夸出花,却不提他自己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术。她想报仇就不能走前世的孤路,既要广交人缘,能交好这样厉害的医者自然大有裨益。
“方才心急于家师多有失礼,还未请教两位恩公的尊姓大名……”
老者抓着半截的胡子笑嘻嘻不说话,瞟向一旁,那男子发话道,“又不是甚么要紧的事,等你扬名于几日后的圣女大典,再知道也不迟。”
元以清眉头微微一跳。
圣女大典,她原是不准备参加的,其中牵扯实在太多,她有更要紧的事。
“我……”
“胆敢忤逆主母,没教养的狗奴婢。来人,将这贱婢打杀了!”
外面忽然多出纷乱的人声,伏巧的惨呼很快变成闷哼,元以清猛然回头,眼里迸出深深恨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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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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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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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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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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