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跪在堂屋正中,衣衫略显凌乱,紧咬牙关,脸色发白。
主母罚跪就已经是少见了,罚跪还挨打,而且看样子是老太太亲自动手,更是闻所未闻。
“知夏,快,施针!”
“是!”
陶知夏拿出银针,快速刺在老太太的内关、极泉以及人中穴上,又给老太太塞了一颗水凝韵刚教会她不久的补心丹。
“到底怎么一回事!”
水凝韵动了气,目光凌厉,带着责问的口吻,不再收敛气势。
一股不可悖逆的威压放出,让房中人都不由得瑟缩了几下。
汪妈妈扶着老太太,平日里石头一样的石妈妈被她这一吓,硬是“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额角渗汗,打量了一下狼狈的主母,又抬头看到了水凝韵肃然的表情,心里又是一惊。
嘴唇没控制住,哆哆嗦嗦一秃噜。
“禀二小姐!主母今日来,就说要把二小姐嫁出去……老太太看不上主母选的人,心里头不乐意,就斥责了主母几句……可谁知主母今日是猪油蒙了心还是怎地,居然与老太太争执起来……说、就说……说二小姐行为不检点……配不得好人家……如果不嫁也必须赶出府去……老太太就生了大气,动了家法……谁知没打两下,老太太就……就……”
关键词,水凝韵行为不检点。
韩氏一向在老太太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如今突然变了脸,很明显也是因为水凝韵在老太太这得宠,她心有不甘,再加上白菀青的事,所以着急了。
她倒不傻,没把水凝淑带过来,还算留着后手,免得水凝韵生气动手,把她们母女俩都搭上。
水凝韵稍一抬手,石妈妈这才战栗着从地上爬起来。
“二位妈妈把祖母送回房休息吧,这里有我。”
“是,有劳二小姐,等老爷回来,奴婢们一定如实报给老爷。”
汪妈妈这话一出口,韩氏的身形猛然一颤。
她这是明显向着水凝韵啊。
不管原因是什么,事实都是她这个儿媳忤逆婆母,硬是把婆母给气昏了。
此事可大可小,一个处置不好,即便她是漕运总督韩万泉的嫡亲女儿,水波那臭脾气一上来,被休也不是不可能。
不,稳住,不能慌。
韩氏攥紧了帕子。
老太太毕竟没死,身体本来就不好,那昏倒也是正常事。
只要水凝韵这件事她占理,水波最多轻描淡写罚她几日闭门思过也就罢了。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趁此机会把水凝韵这个祸害除掉!
两位妈妈扶着老太太去了里屋,水凝韵站在堂中冷眼望着韩氏。
韩氏挪了挪位置,偷眼打量了一下水凝韵,揉揉膝盖,慢慢活动身子想从地上站起来。
“谁准你站起来!”
脆生生一声厉喝传来,韩氏愣住了。
抬头直视水凝韵,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唇微颤。
“你疯了?!我是你母亲!”
“祖母也是你母亲!祖母罚跪!祖母没让你起,你就不能起!”
水凝韵垂手往那一站,神情肃然。
门外韩氏身边的邱妈妈瞧老太太走了,怕自家夫人吃亏,忙跨进了门槛,拧眉看向水凝韵。
“二小姐怎么能这么对嫡母说话?老太太是让主母跪着,却也没说她走了主母不能起。二小姐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以下犯上!”
说着就要去扶韩氏。
水凝韵抬手就是一掌,凌厉的掌风推出,竟是用上了内力。
邱妈妈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她隔空打出了门,重重跌在院中。
“那也是她以下犯上在先!你不过一个奴婢,敢教育起府中小姐来了?可不知是跟谁学得如此没规矩!行秋!把她拉起来掌嘴八十!出了事我担着!至于主母韩氏,祖母不让她起,我今天便要看看谁敢让她起!”
“是!小姐!……老刁婆你过来吧你!”
毕行秋扯着鬼哭狼嚎的邱妈妈去到院中,老太太所有下人都看着,毕行秋结结实实一巴掌一巴掌就往脸上糊。
“你这个小贱人!你是想与我撕破脸?!”
韩氏又想起,却被水凝韵放出的内力死死压在了地上。
挣扎半天未果,抬头咬牙切齿、满脸狰狞看向水凝韵。
水凝韵冷笑了两声,走近了,蹲在她面前低声道:
“你有脸让我撕吗?或者说,你觉得你有能力与我撕吗?迫不及待想要把我挤出府去,好让你们母女继续在后宅兴风作浪?我今日不妨告诉母亲一句实话,我若是要再嫁,也绝对会先让你们母女无法翻身!”
韩氏的膝盖生疼,却丝毫动不了。
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突然笑道:
“有老太太护着你暂且只管得意,等你父亲回来了,知道你在外面浪出火来,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不必了,不用等我儿回来,我这把老骨头还在。”
脸色铁青的老太太从房中走了出来。
陶知夏施针之后不久她就醒了,补心丹又正对症。
歇了一会儿,老太太精神头竟比昏倒之前还要利索。
韩氏见状心里打起了鼓。
一是因为老太太居然这么快就好了。
二是因为她刚刚骂水凝韵的话,多半已经被老太太听到了。
她之前苦心营造的贤淑形象,应该是彻底碎了。
韩氏心怀鬼胎在那胡思乱想,老太太缓缓走到屋中。
稳稳往主位上一坐,老太太欣赏的看了自己孙女一眼,越看越顺眼。
这胆大果断劲儿,韵儿果然最像我!
“祖母,孙女方才在祖母房中动手,乱了规矩,请祖母责罚。”
水凝韵躬身垂首认错,韩氏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突然消失。
身上松快了,当然要借题发挥,趁着水凝韵做错往她头上狠狠踩一脚!
“母亲……”
没想到她刚开口,老太太就拉长了脸。
“你闭嘴!韵儿方才是替我执行家法!没错!”
韩氏垂下头,舌桥不下,心中是又恼又乱。
老太太的偏心劲起来,还真是什么理由都说得出。
水凝韵走到老太太身边,静静立着。
老太太喝了口水,浑浊的眼中精芒一闪。琇書蛧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韵儿行为不检点吗?如今韵儿就在这,你有什么证据、证人,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吧。”
老太太始终没提让她站起来的事,有水凝韵虎视眈眈,韩氏也不敢再反抗。
毕竟陶知夏在一边,就算她再故技重施,老太太也出不了事。
韩氏思索片刻,故作坦然。
“原本此事并非韵儿的错,可她毕竟被人看光又摸光了身子,要想保全水家的名声,只能把她嫁出去!母亲要证人,儿媳有,就请母亲允许儿媳派人把证人请来。”
水凝韵仍旧从容不迫,老太太看在眼里也就没了最后的担忧,冷着脸干脆点头道:
“不必一口一个韵儿,你刚刚是怎么称呼她的我老太婆都听见了。光叫的亲有什么用?后面的话没一个词中听,那是一个母亲能轻易说出口的东西?我看你这张慈母的嘴脸还是省省吧。你说有证人,那你就去让人请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请出些什么妖魔鬼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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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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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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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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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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