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傅泽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老李一脸心疼,他弯腰把沈年从地上拉起来,哄孩子似的拍了拍沈年的肩膀,“别哭了丫头,你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沈年抽噎着,用手背抹掉下巴的眼泪。
老李突然犯了愁,第一次见连自己多大了都不知道的人,于是他又说:“你是不是不想回去?”
沈年忙不迭点头,抓住老李的袖子,祈求道:“爷爷,我不想回去,不要让我回去好不好?我会乖,我很听话的!”
“我也做不了主啊。”老李叹息道,他沉吟道:“你的去留只有少爷才能做主。”
老李这句话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他说完以后就离开了房间,沈年却紧紧跟了上去,可怜兮兮的跟在老李身后,生怕一转身就把她送走了。
老李转过身,无奈地看着沈年,“丫头,你跟着没用啊,你要真想留下来,不如去找少爷。”
沈年顺着老李的手指看去,那正是傅泽霖书房所在的地方。
老李心软归心软,却还做不到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被责罚,甚至被赶走。
沈年去找傅泽霖,必然是要被赶出去的,少爷最讨厌别人擅自进他书房的。
沈年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往书房走过去。
她抬起纤细的胳膊,敲了敲门,敲了一遍没人应,又敲了第二遍,还是没人应。
突然,里面传来一声巨响,像是玻璃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沈年吓了一跳,抓住门把手推门而入。
进去就看见傅泽霖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倒在地上,旁边是摔碎的玻璃杯,里面的水洒了一地。
沈年急忙跑过去,跪在傅泽霖面前,张了张嘴,却不焦急的知道该说些什么,抓着傅泽霖的胳膊,想尝试将他扶起来,然而她的力气太小了。
“药……”
傅泽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想抬起手去拿桌上的药瓶,最终却无力的垂下了手。
沈年看到了那个药瓶,起身把药瓶拿下来,拧开从里面倒了一把在手心,带着哭腔问,“吃、吃几颗?”
傅泽霖自己从她手里抓了两颗,塞进嘴里。
沈年注意到地上的水杯,又急忙跑过去重新接了一杯水过来,递到傅泽霖嘴边。
傅泽霖吞下药,缓了大概两分钟左右,才从地上坐起来,脸色苍白地看着沈年。
沈年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地面,低着头,傅泽霖没起来,她也不敢站起来。
“你怕我死?”傅泽霖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戏谑。
沈年死死抓着婚纱,点了点头,小声说:“之前王婶说我妈妈死了,我就再也没见过妈妈了。”
傅泽霖瞳孔微微闪烁,再次仔细打量着沈年,她虽然长得瘦弱,却长着一张娃娃脸,还有点婴儿肥,眼睛又黑又圆,像极了一只被人丢弃的小狗。
“扶我起来。”傅泽霖说道。
沈年连忙照做,抱住傅泽霖的胳膊,费尽全力才将他扶起来,高大的身影立刻笼罩着她。
沈年这才发现,自己的身高只到傅泽霖的胸口。
傅泽霖走到沙发上坐下,沈年便跟在他身边站着。
“咕咕……”
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沈年立马捂着肚子,试图阻止肚子的叫嚣。
傅泽霖视线落在她肚子上,“没吃饭?”
沈年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又摇了摇头,“我,我不饿,”还强调一遍,“一点都不饿,不要赶我走!”
傅泽霖眉头微蹙,“怎么,她们不给你吃饭?”
“吃的!每天都有吃的!”沈年强调‘每天’这两个字,恰恰侧面证明了自己进食的状况。
“都吃些什么?”
“吃……”沈年歪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些食物,“带水的饭。”
“粥?”
“嗯!”应该是粥吧?
“你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连粥都不知道。”傅泽霖不得不开始正视面前这个瘦弱的少女。
她脑子看起来没有问题,能正常交流,但严重缺乏常识。
除非她一直与世隔绝,否则就算是在监狱关了几十年的犯人都不可能不知道粥是什么东西。
当然,也不排除是装的。
“一个黑黑的小房子,有很多小伙伴,它们还会打洞呢,就是喜欢抢我的吃的……”沈年嘟囔着,没发现傅泽霖的眉头越皱越深。
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电话,“送点吃的到书房。”
沈年听见吃的,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
很快,老李带着佣人端来食物,都是沈年从来没见过的。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佣人手里的东西,看着他们一件件放在桌上,傅泽霖不开口她也不敢动。
老李格外诧异,少爷居然没有发怒,居然还留沈年在屋里吃宵夜?他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Χiυmъ.cοΜ
傅泽霖瞥了眼老李,“出去。”
老李收回视线,连忙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将门关好。
傅泽霖坐在沙发上,对沈年道:“过来吃吧。”
沈年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南瓜饼,看了眼傅泽霖,然后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甜糯的口感让她差点就丧失了理智,沈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狼吞虎咽,吃了一个,又拿起另一个,整盘南瓜饼被她吃了干净,又把手伸向了那盘牛排。
傅泽霖看着沈年想饿死鬼投胎似的,把桌上的食物席卷而空,就连那一大碗发菜汤都喝的一滴不剩。
他眼中充满了诧异,这么小个身板,是怎么装下这么多食物的?
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她没有用筷子。
沈年看见傅泽霖的目光,她吓得打了个饱嗝,油腻的小手无措的在婚纱上擦了擦,“我,是不是吃的太多了?对不起,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是够多的。”傅泽霖神色恢复如常,视线落在她那沾满油渍的婚纱上。
沈年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小声问道:“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哦?”傅泽霖玩味地盯着她,“那你说说我凭什么留下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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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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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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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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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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