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鹏、周骥之死对南京的百姓来说,远远不是结束。
尤其是当时在场,参与救火的灾民。
不消一个时辰,此事就在京师范围内闹得沸沸扬扬。
除了邓镇、傅忠等少数功勋子弟负责的难民营,暂时相安无事。
其他赈济官再进难民营,都发生了十分微妙的变化。
“把他赶出去!!以工代赈我们自己也能做!”
“房舍已经重建得差不多,我们不需要朝廷再以赈济之名,害民伤民!”
一时间,各个难民营闹得沸反盈天。
勋二代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被赶了出来,又被各自府上急急接了回去。
朱樉和朱棡走出火器司,准备募兵之事时,南京城内到处都充斥着紧张的气氛。
“圣上有旨!凡涉兵部贪腐案者,自行告罪,束手就缚,亲族免受株连之苦!”
“其罪非轻,抵抗不从者,杀无赦!!”
在这之前,朱樉朱棡都没听说,亲军都尉府的名声。
现在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当街疾奔,在各个功勋重臣面前宣读旨意的冷酷武士。
朱樉和朱棡脖子一凉,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看样子,父皇是真被激出火气了。”
“经此一遭,南京不知要死多少人。”
明明查抄刘仁等蠹虫,还朝廷一个清明,是他们都想做的事。
但不知为何,看着一长串被亲军都尉府押送的人群,他们心里只余沉重,并无欢喜。
“像江夏侯这般,因子嗣获罪能有多少?”
“以前战场拼杀的老将领,因为腐化,老来晚节不保,真的值得么?”
最重要的是,他们从太子大哥的话里能听出来,父皇的痛心。
身居高位,真就避免不了贪污受贿!?
都是父皇的老兄弟,何至于此。
朱樉长叹一声,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
“别看功勋们飘了,咱俩也得引以为戒啊。”
要不是老师带他们看到了更广袤的天地,知道自己能研究火器,获取源源不断的好处。
恐怕这些蛀虫里,还有他们兄弟一席之地。
朱棡脸色凝重,也点了点头。
原打算向父皇提及,让自家妻弟参与征倭刷战功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还是再看看吧,或许他们以为叫自己亲信立功,是对他们的提携嘉恩。
可时过境迁,谁又能保证初心不改,不会骄纵跋扈?
到时头疼为难的就不是父皇,而是他们了。
“两位殿下,你们也是来为枉死的灾民,讨个公道吗?”
朱樉朱棡一边说着话,没注意自己何时走到大街上。
身旁,围了一圈的百姓。
听到旁人叫自己,朱樉和朱棡一回头,顿时惊诧不已。
“诸位这是……”
“殿下,我们不过南京一黔首。”
众多百姓之中,推出了一个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老秀才。
老秀才对朱樉朱棡拱了拱手,激动地道:“前几日,多亏两位殿下带领火器司的工匠,为我等修筑房屋,抢险救灾。”
“老朽感激殿下义举!”
说着,纳头便拜。
“哎,老丈不必多礼。”
朱樉和朱棡赶紧伸手扶住他。
没想到,老秀才重新站起来,又话锋一转。
“不过,两位殿下,我们刚已听说难民营走火之事。”
“虽知晓朝廷已经处决了罪魁祸首,可是,那些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都是爹生父母养的百姓,无辜被地动殃及,已是人间惨事,又何故遭此横祸!?”
朱樉朱棡对视一眼,皆默然。
老秀才急促喘了口气,又怒气冲冲道:
“我们还听说,那江夏侯父子,与那祸首胡鹏已经伏诛。”
“老朽就想知道,同样身负教子不严之责,丞相为何能独善其身!”
老秀才矛头直指胡惟庸,令朱樉和朱棡都大吃一惊。
“老丈,话不可乱说,这毕竟是要掉脑袋的!”
淮西一党,在朝中还如日中天啊!
否则父皇盛怒之时,也不会对胡惟庸投鼠忌器。
老秀才却冷哼一声,梗着脖子不惧权贵地道:“老朽此言从心,自是代表天下百姓,有何可惧!”
“丞相就算杀我一人,可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还是说,朝廷执意打算包庇丞相,令其纵容恶子行凶,都能不受责罚!”
嘶……
朱樉朱棡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头皮发麻。
真正明白,他们太子大哥为何说,祸首易除,百姓难安抚了。
江夏侯之死,既是承认教子不严之责,也让百姓有了针对胡惟庸的理由。
同是纵恶行凶,害死无辜百姓,凭何江夏侯父子全死,胡惟庸能善终!?
就因为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高高在上的丞相吗!
百姓可不管胡惟庸到底是多大的官。
他们就看到如自己一般的黔首,身家性命受损,那些官老爷踩在他们的伤痛之上,仍能作威作福,不受任何惩处。琇書網
“恳请殿下,为民请命!我等即使粉身碎骨,也想向朝廷讨个说法!”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纵火烧死几十人的罪魁之父,就当真不受株连了吗!”
老秀才声嘶泪下,字字泣血,说到最后已伏倒在地,连带着后面一大帮百姓都沉默跪地。
朱樉和朱棡面面相觑,立时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蚂蚁。
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偏偏到了嘴上,怎么说都是错。
“老丈,快快请起……”
大哥救命啊!
这还没募兵,麻烦先自己找上来了!
这该如何是好?
而在朱樉、朱棡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之际。
他们没看见,街头拐角,有几个穿着儒衫的文士现身后又悄然离去。
好巧不巧,这些儒衫文士刚走出这条街,又与后面闻讯而至的焦玉等火器司的人打了个照面。
“嗯?街头为何出现这众多文士?”
焦玉脸上闪过一抹疑色,但给自家大人解围要紧,他也就顾不得拦下这些文士问询。
“快,照两位大人之前吩咐的那样,迅速拉开布帷,张罗起来,咱们就地征兵!”
焦玉话语一落,火器司的工匠官吏立刻应是,抄起他们带来的家伙忙活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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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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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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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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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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