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派人去查。”朱照熹板着脸说,“你还是快快回去吧,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可负不起这个责。”
“……那我等你消息。”
对于现在的杨晨希来说,家里有个更大的麻烦要解决。
拜别了朱照熹后,杨晨希怀着满腔愁绪坐上了回程的轿,上轿之时采茗特地叫住了她,说是有话要说。
于是两人脑袋凑在一块,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采茗采开口了:
夫人,不瞒您说,我之前与那些歹人交手时发现他们的武功路数很眼熟,怕不是衙门里的人。
“……衙门?你说的衙门是指……”
“夫人我自小长在女卫营,接触的最多就是锦衣卫。”
采茗这话一说杨晨希瞬间就明白了,她拍拍她的肩然后一言不发地上了轿。
陆炳不在家,不知去哪儿了。
反正他有的是地方去,留下杨晨希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长吁短叹。
然后她一个人用完了晚膳。
到了傍晚之后,她的心情已经抑郁得无可复加了。婢女们进来打扫收拾时见着杨晨希神色阴郁一言不发地盘腿坐在榻上,全身都仿佛散发着一股黑气,个个拿了东西就走,不敢多停留半刻。
用完晚膳后不到一个时辰,杨晨希就是实在忍不住了。她打发采茗去帮她打听打听,所有可能知道陆炳去向的人都要打听过。采茗出去后她就一个人撑着下巴什么也不做就阴着张脸等着,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什么都不想做。现在她满脑子都是他不在他不在他不在他居然留我一个人吃饭他是不是夜不归宿不行不行不行……
她也觉得自己有点走火入魔了。
所以为什么采茗还不回来!
居然要问这么久?难道老爷的去处这是向全府保密,问不出来了?难道她今晚上只能任由他夜不归宿了?
而且事先什么都没说!
事情不来,杨晨希也没想到她有这么一天会因为“晚上不回家”这么点儿事被陆炳气成这样,弄得自己当真像个蛮横专治还小肚鸡肠的悍妇,她还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变成这种人呢。
要不……我还是……由他去?
一想起这个杨晨希脑门上就一跳一跳地疼,就在她揉着额头时采茗缩着脖子踮着脚走了进来,杨晨希扭头一看,她神色似有躲闪,她顿时产生不好的预感。
“夫人……奴婢……奴婢打听到了。”采茗望着地板说。
“老爷人在哪儿?”杨晨希立马直起身问。
“他……他在……两条街开外的一个别院里边。”
杨晨希微微瞪大了眼,蹬了采茗片刻后才问,“这真是你打听来的?”
“……事实上……老爷今儿去哪对谁都没有透露,奴婢是全凭自己的猜测才找到那个地方的。”
“什么意思,你说仔细些?”
“过去在女卫营的时候就听说过……我们中有一位传奇一样的同僚,她是胧月楼的花魁,只要去找过她的男人,什么情报她都能套出来,而她具体叫什么,年龄多大,长得如何其实我们都没见过,但是过去我有幸去传过一次话,不过也没有见过她本人,只在院中传递消息,路到底怎么走也只是……”
“所以重点是这个人是个女的咯?”
“……嗯,花魁嘛,肯定……”
“她住哪儿?听你意思似乎不远?别废话了快带路!”杨晨希说着撩起裙摆踢开凳子就往外走,采茗跟在后边求道:“夫人,夫人您慢点儿,外边太冷了您好歹多穿厚些,而且现在马上就要宵禁了……!”
“快宵禁了?都快宵禁了?”杨晨希猛地转过身尖声问。
“呃……是的。”
“快带路啊!”杨晨希说着二话不说就揪着采茗往外走,采茗明白自己左右也是无论如何拦不住了,只好苦着个脸被揪着往外走。
彼时流霞刚烧好洗澡水笑呵呵地出来准备知会夫人,一出来就见着杨晨希快要走过庭院内拐角了,冲出来就喊:“夫人您干什么去!水刚烧好!”
“找老爷去!”杨晨希疾步转过拐角丢下这么一句话。
“找老爷?我也去!”
流霞提着裙子正要跑,杨晨希远远丢过来一句:“小屁孩别瞎掺合!别跟来!”让她顿住了脚步,这一顿,人早就走的没影了。
“夫人,夫人您好歹备个轿,夜里实在太冷了!”采茗一边追一边喘着气孜孜不倦地劝,杨晨希一边继续大步流星一边答道:“你不是说就两条街开外吗?那些轿夫走得还没我快。”
“您要保重身子啊!”
“我现在就在做一件可以防止自己得抑郁症的事儿!”
虽然很疑惑抑郁症是个什么玩意儿,但至少采茗听出来杨晨希口气里已经十分不耐烦了,自然也不会自找没趣再罗嗦,杨晨希恶狠狠地吆喝她让她走前边,她也没有理由走得比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更慢,只好苦兮兮地走前边顶风。
接近宵禁时分,街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影了,两人疾步走的脚步声在街上回荡着十分响亮。采茗走在前边杨晨自是看不到她欲哭无泪的表情,更加不知能知道她现在无比懊悔自己一时糊涂那样耿直,这个消息根本就不该告诉夫人才对。xiumb.com
然而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后边的杨晨希突然开口问道:“老爷时常去找她吗?那个……花魁。”
“可……可能,毕竟她那儿消息太灵通了。”采茗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回道。
“哦?有多灵通,比光天化日下比谁都横,暗地里又无孔不入的锦衣卫还灵通?我忘了她也属于锦衣卫,但你们锦衣卫的消息总不至于都仰仗一个风尘女子吧?”
“那……那肯定不是,只不过……有些事儿从她那儿打听最方便,所以……”
刚擦完汗的采茗额头上又冒出一层细细的汗。
“所以你们大人是不是经常去找她!”
“不……不是的,只有一些比较紧要迫切最好能走捷径解决的事儿会找她,其他的奴婢也不清楚了。”
你放过我吧!夫人!看在我给您通风报信的份儿上!
采茗真的觉得自己时刻会被自己蠢哭。
“你说话可从来不结巴,呵,果然是有隐情。”
“夫人我……”
“别废话了!快带路!”
“……是。”
老爷我尽力了,老爷您自求多福吧。
采茗在心里默念此句后,心里已经做好了必死的觉悟。
一路走得飞快的情况下目的地很快就能看见了,采茗给杨晨希指了指夜幕下街道深处一家点着两盏红灯笼,大门紧闭,冷冷清清的人家道:“夫人,那一家就是了。”
杨晨希没答话,脚下走得更快了。
她简直像一阵旋风转眼就来到那家院子门口,抬头望去门口无牌无匾也不知此院主人姓甚名谁。杨晨希冷笑一声,上前啪啪拍了两下门,门环敲击在门板上发出钝重的声响,在寒夜里格外响亮。
“夫人……我觉着……里边可能不会开门。”采茗跟上来后在一边小声嘀咕。
杨晨希冷笑一声,继续砸门,那拍门的力度采茗看着都替她疼。
“来者何人!”屋里有个尖细的女声回话了,“我家姑娘不见客!”
“管你家什么姑娘,你麻溜给我把陆炳叫出来!”杨晨希隔着门咆哮,端得是丹田浑厚中气十足,吼得她心里都打颤。
然后门那边没动静了,杨晨希正要伸手敲门,想了想还是缩回了手,毕竟实在是太冷了,她的手已经有点儿发僵了。她拢了袖子嘴上挂着冷笑瞧着紧闭的门扉,仿佛要用眼神在门上剜俩洞一般。
然而,许久许久后门后都没有动静。
杨晨希等的实在不耐烦,顿时恶向胆边生,回头对采茗道:“你给我把门踹开。”
“……啊?”采茗目瞪口呆,“您让我……把这个门……踹开?”
“没错就是这样,快点踹,你不踹我亲自来!只不过现在我行动不方便,少不得多踹几下。”
见杨晨希眼神如刀态度坚决,采茗带着哭腔道:“夫人,您就放过奴婢一条贱命吧,老爷回头知道了真不知要如何折磨奴婢呢!”
“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他不会动你一根手指。你不踹是吧?那我自己来!”杨晨希说着当真要抬脚,采茗赶紧连声制止,毕竟和滑胎丧子的风险比起来,夫人的保证似乎更可靠一点。
于是她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让杨晨希后退些,运功聚气一声叱喝,哐当一声响一脚便把木门踹了个洞开。
“不错。”杨晨希扭头给了她二字评价后,快步走进院子,采茗还没来得及出声制止,也只能闷声跟上。
杨晨希疾步快走如入自家后院,也不知她怎么识得路就直往后院而去。采茗心里正有不详预感升起,半道上就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挺剑便往杨晨希胸前刺来,而杨晨希怒气正盛,压根就没想躲避,直直就迎了上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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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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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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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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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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