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表情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已经非常夸张了,一边眉毛高一边眉毛低双眼瞪得浑圆,杨晨希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
他俩是在路上偶遇的,所以陆炳才一脸惊诧,像见鬼一样。
彼时杨晨希正在和朱照熹边走路边聊天,毫无预兆地撞见了刚回来的陆炳。
“你……”陆炳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同样呆住的永淳,“你是……”
“你……啊,”朱照熹诡异地笑了笑,说,“好久不见啊,陆家的小哥哥。”
陆炳赶忙跪下行礼:“臣不知公主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请公主恕罪!”
他身后的侍从也赶紧跟着跪下磕头,还站着的杨晨希捂着嘴偷笑内心暗爽。
“好啦好啦,都起来吧,我这么低调就是不想太多人知道我在你府上。”说着她转头拍了拍杨晨希的肩膀说,“我此来是来看望好友的,听说念谣病了还病得很重我放心不下,你千万不要声张,我此行只带了一位道友同来,呆几天就走。”
“道友。”陆炳眼珠子转了转,“原来如此。”
“我方才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请公主放心。”
“你去忙你的吧,我陪念谣走走。”
陆炳沉默了一会儿,闷声应了声是,十分听话地站起来转身走了。
完全没看杨晨希一眼。
看着他的背影杨晨希感觉自己尴尬癌犯了,整个人都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喂,”朱照熹拍了下她的后背,“发什么呆,走吧。”
杨晨希转过脸一脸要哭的样子,一把抓住了朱照熹的肩膀。
“我觉得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哇!”
结果三天后朱照熹要离开时问杨晨希要不要跟她一起走的时候,杨晨希还是拒绝了。
“……你确定?”朱照熹挑了挑一边的眉毛问,“这三天里陆炳可是连出现都没出现过,你不是超伤心的吗?”
“毕竟这个时代离婚不容易啊,我的理由民政局完全不理解不会给办吧。”杨晨希歪着头无奈地笑笑说。
“……希望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朱照熹耸耸眉说,“不过说起来我在这里几天也没帮上你什么忙,好像还帮了倒忙,我来之前你只是生病,现在看起来跟快死了一样。”
明明不是什么笑话,可她们两人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放心吧,我死不了。”杨晨希苦笑着说,“而且变成这样并不是你的错,这是迟早都要面对的事情。”
“好吧,那只能祝你好运了。”朱照熹用力拍拍她的肩说。
“那我也祝你一路平安咯。”
于是两人在后门外就此分别,朱照熹和穆行伍是骑马来的,她当时知道朱照熹是自己骑马而不是坐在轿子里来的还是相当吃惊的。现在她看着朱照熹十分熟稔地跨上马拉起缰绳调转马头的样子,没来由一阵艳羡。
然后她就这么目送主仆二人一人一马,绝尘而去,留下她带着一个人抱着胳膊靠着门槛目送他们远去。
直到人已经远到看不见了,杨晨希这才从门边直起身,转身往来的地方原路返回。
天气越来越冷了,杨晨希又想念热腾腾的牛奶和美酒了,于是她踏进桂昌院第一件事就是四处寻找玉萧和玲珑的身影。wWW.ΧìǔΜЬ.CǒΜ
甫一进院子没看见人,杨晨希便四处询问起来,有人说她俩结伴去去后院打水了,于是杨晨希就直往后院而去,果然大老远就听见了玲珑夸张的尖嗓门:
“哎……?那个姓穆的道长邀请你去玉虚宫?”
“小点声!”这是玉萧的声音,“不是要邀请我去,是说我想去的话他随时恭候!”
“那你去呀!那个道长长得多好看啊!”玲珑的声音兴奋得好像被邀请的是她一样。
“邀请?去哪儿?”杨晨希大大方方走过来问,两个站在井边的婢女慌忙转过身行礼:“夫人……您有事儿么?”
“你们刚才在讨论穆行伍么?”杨晨希突然起了兴趣,问道,“他跟玉萧说了什么?”
玉萧还在犹豫的时候玲珑就相当激动地替她开口了:“夫人你不知道嘛!玉萧说那个姓穆的小道长三番五次找她呢!”
“噫!找你干嘛!”杨晨希立马瞪圆了眼。
“找我比试。”玉萧用毫无起伏的声线说。
“哦,我想起来了,”杨晨希捏着下巴说,“没错没错,公主和我说过,她的侍卫对你很感兴趣。”
“……为什么。”玉萧一脸无奈。
“因为说一眼见你就知道你可以当他的对手来着。”
“所以你们打过了吗?”
“没有。”玉萧摇摇头说,“一来我没有兴趣,二来,他是看走眼了,我怕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会?你……”
“夫人,自从我进府伺候你快两年了,这两年里我从来没跟谁动手,没有摸过任何兵器。上次带着镣铐和那两个校尉动手已经有点吃力了,要赢过穆道长……不太可能。”
“原来玉萧是怕输么!”玲珑一脸顿悟的表情捏着下巴点点头,杨晨希都来不及出口阻止,玉萧就一言不发地跑开了。
“玉萧!”杨晨希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然而玉萧没有丝毫止步的意思,提着装满水的木桶转过拐角就不见了。
“夫人我……说错什么了吗?玉萧生气了?”玲珑不安地扯扯杨晨希的袖子问,这个问题杨晨希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
最后给她准备热饮的事儿还是玲珑去办了,杨晨希一边喝着热牛奶一边回想刚才发生的事,玉萧用十分平静地口吻说出的话还在她脑海里回旋。
两年没摸兵器……两年没跟人动过手……戴着镣铐打两个无赖还略觉吃力……
如果她那时候戴着镣铐没能打得过那个猥琐的校尉,那她不是就……
更早之前她们三个在廊下聊天的时候她就说,伺候夫人的话她就不用去牺牲自己的身体去完成任务了,那是她最开心的事。
……心塞到心绞痛。
“玲珑!来人!”杨晨希又扯着嗓门喊起来,玲珑赶忙跑来待命。
“把阿茶叫来,我要跟她一起对账。”杨晨希挥了挥手发话了。
“可是……夫人您还病着啊。”玲珑一脸为难。
“叫你去你就去,我得做点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被杨晨希显而易见的暴躁情绪吓到了,玲珑只好忙不迭应了转头去叫人了。
然而她才跑到门口,里边的杨晨希就听见她在外边哎哟一声,显然是撞到了什么人。
“怎么了?”严晨希提高嗓门问了,门口却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你们……你们夫人现在方便吗?”
阿茶?
“夫人正找您呢。”玲珑说,“您快进去吧!”
听玲珑这么一说,门口那位这就踏踏踏地跑了进来,杨晨希定睛一看,果然是阿茶。
“夫人,外边有点麻烦。”她喘着气十分随意地行了个礼说,“外面来了群乡下人,自称是咱们府上一位姨娘的亲戚,要来见那位姨娘。”
“……不能是薛长锦吧?”
“……她家是做药商生意的。”
杨晨希脸上红了一红,又镇定下来问:“确定是姨娘,不是哪个丫鬟或者下人房里的老婆记错了?”
“确定,那伙人说了,那位姨娘快要生孩子了,她父母也来了。”
杨晨希吓得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说:“红筲的亲戚?”
“我也是这么想的,红筲的名字那群人自己都念不出来,想来也是,红筲应该是老鸨给起的名,从小就被人牙子抓走的丫头,父母肯定不知道那以后她的事情。就是奇怪了这家人怎么找到咱们府上的,这可真蹊跷。”
“来了多少人?”
“听说有五六个人,我不方便出去确认。”
杨晨希寻思片刻,又问:“现在人呢?红筲知道吗?”
“我觉得事有蹊跷,所以让成安先稳住,别告诉别人。”
“很好,很好,红筲的亲戚?父母也来了?”杨晨希捏了捏下巴说,“你把红筲的母亲叫来这里见我,其他人先招待好,玲珑,替我梳妆。”
“大姐姐,你打算怎么做?”阿茶满脸担忧。
“你不是说这事儿挺蹊跷吗?我也觉得蹊跷,那就把人叫过来问问好了。”
“你身体不好,我陪你一起吧。”阿茶上前一步请求道。
“也好,那其他事就让成安去办吧。”杨晨希点点头答应了,接下来阿茶去传话,杨晨希立马打起精神让玲珑为她梳妆打扮。说实话她现在这个状态粉不抹厚一点真没法见人,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都会昏倒的纸人。
玲珑显然也十分明白这个道理,她废了好大的劲儿给杨晨希抹白了脸,掩去了脸上的青黑倦容和病态,努力让她的脸颊看起来丰满一点,涂上的唇红或许也能让她有几分健康的气色,此外自然少不了各种金钗银饰彰显身份。
一切完成后,杨晨希让婢女扶着她走到前厅,坐在上首的位置静候来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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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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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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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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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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