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一怔,追问道:“有弄清楚是因为什么吗?”
大国打仗,绝不会没头没尾,他们之前并不清楚帖木儿为何会突然发动这场战争,但也许可以从这次休战中窥见端倪。
柳空绿道:“这件事说起来也是乌龙,帖木儿帝国的君王病危,据说他几年前曾写下诏书要立大王子为储,但除了君王自己,其他人并不知道诏书放在哪里。”
“大王子为了名正言顺地继位,就打着救治他爹的借口连同其他国家发兵侵略,目的是打着找到命蛊的名号显孝心,好让君王先开口,让他宣布储位。”
“他原本估计这仗最多打半年,没想到被咱们硬生生拖了这么久。帖木儿的君王暴死,二王子起兵夺位,再打下去得不偿失,帖木儿的军队就和咱们的军队签订休战契约打道回去了。”
这个理由,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燕明缓缓道:“不打仗了,是好事,咱们国家没有太大损失就好。硬要分出个雌雄来,真遭罪的是国家的士兵和百姓。”
话是这么个理儿,雪素尘接下话头道:“从亦力把里回洮州营没有那么快,少说也得十几天,从更何况还要整合军队稍作休养……扣除消息来回传的时间,他们少说也要再过个十天左右才能返回。”
但是明日,贰就要再次来临了。
燕明的喉咙就是不说话也还是会时不时地刺痛,更别提不能吃任何刺激的食物,就连稍微烫一些的茶水也不能喝。
指望他再去应战,就太离谱了。
莫说战胜贰,哪怕是抵挡住贰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小的压力,更何况贰此行是势在必得。
正在此时,突然有士兵急匆匆地来报,大营前有一位老人,说是有令在身,来寻世子殿下。
燕明和柳空绿、雪素尘面面相觑,燕明刚要起身,雪素尘腾地站起身来,拦住他道:“殿下,只怕有诈!贰精于易容,如今来路不明的人指名道姓说要见您,不得不让人怀疑是贰故技重施。”
柳空绿皱眉道:“贰不是放出话说明日才来么?”
雪素尘苦笑了一下:“柳大人不了解贰,他的一言一行,都是肆意而为。承诺在他眼里就是愚人的把戏。”
柳空绿眉头紧锁地看了榻上的燕明一眼,拿起长剑就往外走:“我去会会他,看他究竟是敌是友!”
燕明身为伤号,被齐司封和雪寒酥强架在床上不准下去,无奈只好朝雪素尘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跟上柳空绿,别让那家伙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
结果半晌后柳空绿竟然领着那老人进来了,一进门就兴冲冲地给燕明介绍这位黑袍老者:“是我误会了!这位前辈是公子的侍卫,以前是皇城里的总管宦官。”
燕明没见过他,五年来他甚至不知道燕清身边有这么一好人,闻言赶紧撑着身子起身给他行礼:“见过总管。”
“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如今是公子的下人,殿下不必向我行礼。”黑袍老者说道,他看向燕明脖子上那道狰狞的伤口,了然一笑,“看来公子猜得不错,命蛊确实在殿下身上。”
燕明突然感觉背脊一冷。
黑袍老者却像是窥见他的心思一般:“殿下不必害怕,老身不是为此而来。公子起初也并不相信世上有命蛊这种东西,不过得知您并未前往亦力把里,而是派遣了拓跋鸿和汪司直后,才有此推断。”
燕明赶紧向黑袍老者赔罪:“是燕明小人之心了,不知您如今赶来,是为何事?”
“公子猜测,国内生乱后,三皇子势必会借机搅局,他们此前仿制了弓弩和火铳,必然会在此时派人来掠齐家主。所以派我来西北祝殿下一臂之力。”
燕明佩服燕清之余,立刻将来人是贰的情况告诉老者。
老者听完后,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此人看着是否约莫中三十岁?”
“确实如此。”
“那就是了,此人早些年在江南很有名气,人称‘扇鬼小疾风’,本名沈双,是混江湖上一个走旁门左道的。”
“你们眼看着他的那副脸,以为是他原本的面容,其实不是,那也是他的易容,是一副真的人皮。”
屋中三个青年齐齐倒抽一口冷气,雪素尘连忙道:“这如何可能?我跟在他身边也有将近十年了,他的面容从我小时候有记性就一直是那副样子。”
“小公子少安毋躁,老身问问你:在你记忆里,此人容貌上除了渐渐衰老,真的毫无其他的变化吗?”
雪素尘之前从未想到这个方面,冷不防被老者这样一问,这才皱起眉头慢慢地回忆那些往事。
那段游走在生死间的晦暗经历曾是他不愿意去触及的,然而如今回忆起来,却没有了他想象中的那样痛苦。
也就是因为这个机会,他突然惊觉出很多从前根本没有注意的细节。
例如,贰每隔几年,模样就会有一点点细微的变化。
有时候是痣的位置变化,有时候是嘴唇的薄厚,也有时候眼睛的弧度会有轻微的变化。
其实他从前并不是毫无察觉,他记得年幼的时候,有一次夜里贰来看他,他小心翼翼地问贰:“师父,你的鼻子怎么和之前有些不一样?像是鹰嘴似的。”
突然,贰上扬的唇角整个耷拉下来,瞪大了眼睛,漆黑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他,烛灯的火光跃动着映照着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在夜色中显得尤为诡异,透着一股死气。
仿若一尊被邪灵寄生的人偶。
那一幕就如同一个摆脱不掉的梦魇,往后每每夜梦惊醒,雪素尘的眼前都会浮现出那时候贰面无表情的脸,那双眼睛眼白乌青,黑色的瞳仁直勾勾地望着他。
贰一直都是变化着的,虽然每张脸的差别不大,但是也是可以被察觉到的,只不过长年来对贰的恐惧深深刻进雪素尘的骨髓,压过了雪素尘对贰身上变化的察觉。
老者看着雪素尘的脸色,就知道雪素尘已经猜到了大概,于是也不卖关子,解释道:“沈双当年在江南地区杀人成性,恶名远扬。他本人长得枯瘦,时常被人笑话是瘦猴,为了遮掩自己的丑陋,就想到杀人剥皮伪装自己。”
这话听得在场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Χiυmъ.cοΜ
一想到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其实只不过是一个以杀人为乐的披着人皮的枯瘦的疯子,他们就觉得整个后背都发凉。
“每过几年,这个沈双都会去寻找和自己长相相似的人,筛选掉不符合年龄的,剩下的抓来逐一对比,选择最心仪的,活剥面皮到脖子的部分,套在自己的脸上。”
“也就是说,当时殿下用弩伤了贰,他之所以如此愤怒,不光是人皮面具被毁容,更是因为担心他小心遮掩的带人皮面具的秘密被识破?”
黑袍老者点点头:“这个沈双,之前因为杀人过多,被官府派军队追捕过,重伤了他,之后就再也没有此人的音讯,当时我们都认定他是死了,或者收敛心性找个地方苟活了。”
“想不到此人变本加厉,如今竟为隋昭所用,想来是在隋昭还在江南封地时就投诚,改名换姓,接着出来为非作歹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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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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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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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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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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