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着常服,腰间佩刀却并未出鞘。
而他所率之禁卫军,距离此处尚有数十米之遥。
“江世子,你的本事远在我肖河之上,我若与你过招不过是自寻死路,故而如今我并未以禁卫军首领之身份相邀。”
看到对面的马车停下,却未见动静,肖河再度往下说道:“但陛下求才之心昭昭,江世子为何要狠心至此?”
“你本是陛下心中十分看重之人才,如今摄政王之势已如昨日黄花,不足为惧,正是你等大展宠图之时,你又为何要走?”
江之洲一挑帘子,慢慢地自那车中走出,目光与肖河遥遥相对。
“身为臣子,如今正是绝好机会,如此想法,我亦曾有过。”江之洲道。
肖河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
江之洲的目光转向远处一片苍茫:“但此番生活,终究非我所愿。”
“世子决意至此?”肖河微微皱眉:“一意孤行至厮?”
看到江之洲未回应,肖河的言语间已染些怒意:“你潇洒不假,但可曾想过安国侯之处境?”
“无论身为臣子亦或子女,你这番举动皆为大逆不道!”
听着肖河的话,江之洲突地笑了:“在你看来,大丈夫一生所求不过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但如此人生未免太过乏味无趣。”
说到此处,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道垂下的马车帘子,好似正与一帘之隔的杨清对视。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过得快活些才好。”
肖河整个人的身上开始笼罩一层淡淡的颓然之气,他定定地看着江之洲,轻声道:“看来世子心意已决,那便只有以命相阻一途了。”
说完,肖河一下子就把佩剑拔了出来,剑尖,直指江之洲:“世子爷,出招罢!”
身为臣子,即便明知不敌,亦无路可退。
江之洲摇摇头:“你这又是何必?今日我不曾见你,你也未曾看我。”
肖河长叹一声:“世子执意要走,你我便只有为敌一途,至死方休。”
说完,他便执剑挺身而上。
江之洲身形未动,任凭肖河那剑刺上他的前胸。
肖河见此情形,心下大骇,连连收手,却只是搅乱一片残影。
他收势不及,撤招回防,肩膀处早已传来丝丝冷意。
片刻后肖河的鼻翼间充斥着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味。
他扭头一看,江之洲的剑尖,已然挑破他的肩膀,鲜血直流。
肖河心中明白,若不是江之洲手下留情,此时他早已化为剑下亡魂。
但尽管如此,肖河还是提剑再度直扑江之洲。
看着他如此一番不要命般的打法,江之洲心头暗叹,却手掌一翻,将一物握在手中。
他仰头对着肖河道:“我志不在朝堂,强留不住,你我共事一场,也算缘分,不必再追。”
说着,江之洲便将手中之物往地上猛地一掷。
顿时,肖河跟前便腾起一道黄色烟雾,呛得他眼泪直流。
身后禁卫军想要上前相助,皆被这烟雾所挡。
半柱香后,烟雾俱散,江之洲与所乘马车,不知所踪。
肖河站在原地出神,良久,他才举手一挥,身后的禁卫军悄然跟进,与他一道,往皇宫所在方向而去。
对于此番结果,肖河早就心中有数。
他再度回首那条如今已空无一人的路,心中暗道:“愿余生,如你所愿。”
……
江之洲所扔之物,乃是当初他偶然所得之烟丸,沾者定当涕泪不止,行动受阻,且其味极冲,颇令人头疼。
这烟丸虽然阻了肖河,但也使得车中所坐之杨清身体突发异状,想来是受烟丸之气味所致。
“眼下我们便只有快速出城一途,不然留在城中将处处受困。”
江之洲心里清楚,段子骞派出肖河,可见对他还念一丝旧情,但也仅限于如此了。
如今肖河败走,这往后段子骞对他,再无半点温情。
若他们还在城中耽搁,不知段子骞又将如何相待于他。
杨清人虽不适,但江之洲与不二交谈之事,他却听得分明,苦于身体受限,无法言语。
不二与江之洲看着杨清神智未清,心中焦虑愈甚。
“江少爷,如今你我有关牒在手,出城自会顺利些。”不二道。
江之洲却是摇头道:“未必,你我三人怕是被宫里的那位给盯死了,无论你我想出何种计策,他都能一一化之。”
言下之意,这出城之路,漫漫。
不二先是沉默不语,良久突地眼睛一眯。
江之洲看着他,恍惚又一个杨清。
果然有其主便有其仆。
“既然北凉天子如今已是想好了各种应对之策,以防你我逃出城去,眼下无论你我作何装扮,都无法掩去自身行踪。”
江之洲道:“不错。”
“与其如此浪费时间,不若直接冲出去。”
江之洲将不二的话放心头翻滚了几圈,眉眼间多了几分笑意:“此举甚妙!”
不二的意思是趁着段子骞尚未将那大网铺开之时,他们并强行离开皇城。
如此冒险之举,若是换作平常,江之洲定然不允。
但眼下情势特殊,段子骞那头自然也在防着他们施以各计逃生。
经此考量,不二不由得想到若是杨清此时清醒,会作何选择。m.χIùmЬ.CǒM
而他所提之事,的确与杨清所想不谋而合,只不过他如今无法言语。
“既然江少爷亦无他意,便按此法行事。”不二说完,将手中缰绳再度握了握:“你且顾好少爷,我这便冲去城去。”
不二与江之洲所料不差,段子骞如今被宫中诸事所牵绊,尚未来得及派出人手全力追查。
且他自认江之洲因急于离城,定然会走旁门左道。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江之洲竟会如此直接了当。
等到段子骞接到京兆尹急报之时,江之洲与不二带着杨清,早已离皇城数里之遥。
出城后,江之洲便与不二弃陆路而走水路,沿离江而下,直奔樊城。
因为这半路上,杨清醒了一回,得知眼下他们三人的处境后,他略略思索,竟是选了一个特别之处。
既然如此,他们一行三人,便直奔樊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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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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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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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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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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