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上朝的大臣们一早便得知,昨日那负责北凉使团和亲事宜的司礼官杨澄明又遭圣裁。
此消息落到众人耳中,各方反应不一。
有人暗自称快,有人则为之惋惜,也有人事不关己。
倒是魏相替其美言了几句,称此事定有什么误会。
以杨清之为人,不会做出有辱国体之事。
此言一出,众人皆道魏相果是西楚重臣,心胸开阔,不计前嫌。
而身为话题中心的杨清,对于这些纷纷攘攘,却是一概不理。
只顾静立一旁,垂首沉思。
“皇上驾到!”
随着张公公的一声高呼,众人纷纷跪伏在地。
楚景辉在那上首坐下后,便看到了站在一侧的杨清,只见他眉间一挑,开口道:“杨爱卿,昨日之事,你可深省?”
杨清对着楚景辉道:“回皇上的话,臣自知有错,故而立下誓言,自今日起定当兢兢业业,为皇上解忧,为百姓谋福。”琇書網
楚景辉点点头道:“你有如此之志,朕心甚慰。”
杨清话风一转:“臣,有本上奏。”
“准!”
楚景辉大手一挥:“可是与那和亲使团有关?朕正欲同众爱卿一道定下那和亲人选。”
杨清却是摇摇头道:“非也,臣起奏,另有他因。”
“不为和亲?又是为何?”楚景辉甚是意外。
“臣有本,欲参魏思忠,魏相。”
此言一出,养心殿内一片哗然。
杨清与那魏思忠之间,貌合神离之说自杨清入京以来便未消停过。
但此事只在众人私下流传,并未摆到明面上。
如今杨清突发此招,是在证实,他与魏相不合?
但,魏相在楚景辉眼里其地位非常人可比,杨清此举,无疑于以卵击石。
究竟何事,令杨清选择兵行险招,正面与魏思忠短兵相接了呢?
众臣们议论纷纷,魏思忠在听到杨清之言时,亦感意外。
但是,他并未多言,只是相看了杨清数眼。
只有那楚景辉闻言,脸色往下沉了一沉:“杨澄明,参魏相,就是你此前所谓的行兢兢业业之事?”
杨清脸色平静:“皇上明鉴!”
“杨澄明,你以下犯上可知如此而为,须先受杖刑?”
西楚律法而定,人人可上表谏言,但职位低者若要参职位比其高者,得先受杖刑三十。
故而,一般而言,没有人敢越级上表,因这三十杖刑,可不是常人所能忍受。
意志不坚者,三十杖受下,不出几日,便会一命归西。
况且,受了杖刑,还要凭上表之事属实,才算上表成功。
一旦查明不实,不但三十杖白受,还会追加三十杖。
因此,听到杨清竟是选择上表参魏思忠,殿上众臣皆已大吃一惊。
这杨清与那魏思忠究竟是发生了何等龌龊,才使得杨清执意如此?
“臣决心已定,愿受杖刑。”
杨清的语气十分平静,平静到让人察觉不出此间有何波澜。
听到杨清语气坚决,楚景辉心中陡生恼意:“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朕,便成全你!”
杨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离了养心殿。
随后,那行刑之声,便不断地透过那层宫墙阻隔,传入众人的耳朵。
三十杖,就算是出身军营的将士,闻之亦会脸色生变。更何况,杨清乃一文弱书生?
殿外那落棍之声渐渐消失,不一会儿,一个全身上下鲜血淋漓之躯,便被再度带回到养心殿。
杨清的眼睛紧紧地闭着,这三十杖,直接将他打得气若游丝,动弹不得。
“杨澄明,且将你的奏表呈上来!”
楚景辉一声令下,张公公赶忙走到杨清身边,俯下身去,对着杨清耳语道:“杨大人,咱家来取奏表。”
杨清的意识尚是清醒,他微微屈起一指,点了点自己的腰侧。
张公公便从那里取出一本已经染上鲜血的奏章,恭敬地呈于楚景辉。
楚景辉先是看了一眼趴卧于地的杨清,又看了一眼立于一侧的魏思忠,最后,才将目光落到那份已然沾染了些许鲜血的奏章之上。
将奏章打开,慢慢地看完之后,楚景辉将那奏折猛地一合,沉声道:“来人!”
索图自殿外而入:“臣在!”
楚景辉道:“朕命你即刻带人前去魏相府后花园,水井边上,找寻一只木盒。”
索图顿了顿,当下道:“遵旨!”
魏思忠从楚景辉的口中听到“水井边,木盒”这几个字时,脸色便是微微一变。
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楚景辉没再说话,殿上众臣们亦不敢多言。
只有杨清一人卧于那冰冷的地上,流血不止。
张公公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他对楚景辉躬身道:“皇上,杨大人乃皇上钦点之重臣,奴才以为,若非事关重大,他亦不会行如此鲁莽之事。”
“杨大人以此举向皇上表明了其心,皇上乃宽厚仁君,亦不会在此等事上与杨大人计较一二……”
楚景辉再度看了一眼杨清,微颔首:“且让人带他到一旁医治,若有虚言,朕定不轻饶!”
张公公心下一宽,当下道:“皇上圣明!”
言罢,张公公便对一侧的小太监示意道:“还不快去请太医前来为杨大人诊治?”
那小太监领命而去,很快,便带着一太医和数位医官匆匆行入殿内,将杨清抬至偏殿诊治去了。
而就在此时,索图带队捧着一个小木盒匆匆而来,立于楚景辉前。
张公公看了楚景辉一眼,便起身迈步而下,伸手自那索图手中,接过木盒,恭敬地呈于楚景辉。
楚景辉没有立时打开,而是对着魏思忠道:“爱卿,可有话说?”
对于魏思忠,楚景辉很少过问,因为很多事情,在他尚未明说之前,魏思忠就能提前将事情全部办得妥贴稳当。
也可以这么说,在很多时候,楚景辉对于这个心腹之臣,给予了一份极重的信任。
如今,却是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参奏这位肱股之臣,这让楚景辉的心思在刹那间有些恍惚。
好似有什么他所不知的事情,发生了。
故而,楚景辉此时,就想魏思忠给他一个说法。
然则,魏思忠在看到那个木盒之时,便对着楚景辉道:“回皇上的话,此物,并非老臣之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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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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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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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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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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