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娘劝道:“公子,蒋家毕竟是云城首富,手握着南北生意往来诸多命脉,这一次又言明了请的是宗主您,这个面子,您真的一点都不给?”燕娘看了一眼尚未苏醒的云蘅道,“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蒋家在云城这片地界,到底还是有几分势力,也许这刺客之事,能查的更快一些呢。”
“不去。”梅长苏不为所动。
燕娘无话可说,想着公子是真的在乎姑娘的,为了守着姑娘,竟要放弃这样好的机会,便一揖后向门口走去。
“去。”一声尚显虚弱的声音传来,二人一怔,皆看向似是刚刚醒过来的云蘅。
梅长苏迅速起身,走了过去俯身问道:“伤口可还疼?”
云蘅笑了笑,眉眼流露出一丝灵动,想是好多了,摇头道:“不疼了,一点小伤——”在看到梅长苏迅速转黑的神色后,怯怯改口,“反正已经大好了,我有分寸。”
燕娘欣慰又激动,连忙行了个大礼:“姑娘醒了便好,这几日,公子日日忧心不得安睡,连着我们这些属下,也提着一口气,姑娘若是在云城出了事,属下便是死一万次也不够抵的。”
云蘅的目光飘向梅长苏,见他眼下有青影,面色也不好,忍不住皱了皱眉,又看着燕娘道:“蒋家的赏花会既是五日后,你便替我和公子备上厚礼,再着人去蒋家回一声,就说梅宗主一定到。”
燕娘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见梅长苏望着一边没出声,想也是不反对了,立刻捧着帖子出了门,想着果然姑娘醒了便是雨过天晴。
云蘅伸手搭在梅长苏腕脉上,立刻皱眉:“你几日没休息了?你不要命了?”
梅长苏清冽的目光扫过她,便拂袖而起,云蘅吓了一跳,连忙反手拉住他的手:“你去哪?”
“松手。”梅长苏冷斥道。
云蘅委屈地看着他,却更紧地捏着他的手,指尖寒凉。
梅长苏一言不发地抽出自己的手,却见云蘅痛呼一声,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便立刻停了动作,急道:“可是扯动了伤口?”
云蘅又顺势拉住他的袖子,委屈道:“苏哥哥。”
梅长苏一口气憋在心里,却又觉得那些泪水竟像是丝线一般,磨在心口上,来回拉扯着疼痛:“你知不知道那天有多危险!就算那把剑落在我身上,也不会要我的命,可若你的血不止,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云蘅见梅长苏的眼底隐隐发红,心中震颤,便摇了摇拉着他袖子的手:“苏哥哥不要生气,阿蘅错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梅长苏满心隐隐爆发的无力与戾气皆是一顿,在娇软的声音中,逐渐消弭于四肢百骸,最终烟消云散。
“傻丫头。”梅长苏轻叹一声,伸手抹去云蘅脸上的泪。
却见那丫头露出一丝笑意来,伸手抱住他的胳膊,狡黠道:“苏哥哥不会生气了吧?”
梅长苏又气又笑,看着好端端的纱布,便知道她又是故意扮可怜叫自己心软了。
“我们此番来,便是一路与世家富商们结交,日后庆林哥哥那边也好有生意往来,云城乃南北商业中枢,蒋家又是云城首富,许多富户都是以蒋家马首是瞻,怎好错过这样的机会,我也想见识见识,传闻中堪比御花园的蒋家林园是什么样的呢,苏哥哥?”
梅长苏点点头:“你的伤不要紧?”
“小伤而已,血止了便无事了,更何况赏花会又不需要打打杀杀的,暗中多带几个人便好了,蒋家也有心与我江左盟交好,总不至于在林园里埋下一支刺客等我们吧?”
云蘅既好了,便又忙得团团转起来。
又要给梅长苏写了药方,强行叫他好好休息,又要与阿寒讨论刺客的一应消息,还要看这些年燕娘在云城收集的信息。
日日熬到深夜,灯火不歇。
“姑娘,如今还是早春,更深露重的,您这样要落下病的。”燕娘在一旁操心。
“这些年多亏了你在云城,旁人还真做不来,云城太过重要,平日里又人员复杂,若非你在,我真不放心。”云蘅按了按太阳穴笑道。
“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还如此信任我,将酒楼交托于我,燕娘不敢有丝毫懈怠。”燕娘拜道。
“我听说这云城有两大户,蒋家和秦家?”
燕娘点头:“蒋家与秦家一城北一城南,却素无往来。”
“这是为何?”
“姑娘,蒋家是云城首富,商贾人家,可秦家却是书香门第,虽家中无人入仕,却手握大梁第一书院,可谓是桃李满天下,朝中清流大多都是秦家的学生。”
云蘅惊道:“松山书院?”
燕娘颔首:“正是,姑娘知道松山书院的院首是墨山先生,如今人人如此尊称,却少有人知,墨山先生姓秦,是秦家上一任家主,墨山先生后将家主一职托付给了侄孙,如今的秦家家主,秦浥,自己全心在松山书院教书。”
“墨山先生竟然是秦家人?”云蘅着实惊讶了一番,也是,好像自己也从来没想过人家姓什么,“这个秦浥是什么样的人?”
“姑娘可听说过轻尘公子?”
云蘅眯眼想了想:“是那个十三岁考了状元,却碰上丁忧致仕的轻尘公子?他是秦浥?那他今年也不过十八岁?”
“正是呢,轻尘公子年少轻狂,违背了家中秦家嫡系不得入仕的规矩,自己跑去考,却一跃成了状元郎,轻尘公子父亲早亡,只有个寡母独自抚养他,原本就已然病重,一气之下撒手人寰,轻尘公子经过这一打击,便脱胎换骨,心性沉稳起来,十五岁那年被墨山先生看中,接了家主的位子。”
云蘅啧啧一番:“这么说,秦家果然是书香世家、清流门第,难怪与蒋家不相往来了。若是公子知道了,定然想去拜访一番的。”
“蒋家呢?前年的时候,我记得你来过信,说蒋家旁支都迁出了云城,这么说,如今云城里就只剩下蒋家长房这一脉了?”云蘅道。
“是,蒋家家主蒋寅是个极会做生意的人,短短几年之内,便将蒋家的财富翻了几番,只是那些个旁支,整日里走马斗狗,钻进那销金窟里便不出来,败光了自己房中的钱,便将手伸到了长房的生意上,外边的铺子见都是主子来要钱,哪敢不给,每年查账都是一大笔亏空,直到蒋家祖辈发家的酒楼彻底倒了,蒋家家主这才发了狠心,请了祠堂,将旁支逐出了云城。”
燕娘又笑道:“这样看来,若不是蒋家的酒楼倒了,我们这邀月酒楼,也没那么容易在这云城立足的。”
“说起来又是一桩秘辛,蒋寅是庶出之子,原是因了当年的嫡母不能生育,商贾人家,后院更是乱象丛生,一个庶出的孩子着实过的辛苦,老家主临死前总算明白一回,见他颇有才干,便把蒋家交到了他手里。”
“有这个前因在,蒋寅便不愿意再有庶出的儿女,故而只迎娶了魏氏一人,身后也只有一儿一女,虽然比起旁支单薄了些,可蒋寅对儿女要求都十分严格,长子蒋文柏如今已经接手了蒋家一半的生意,女儿蒋文萱也是云城远近闻名的才女,性情好相貌好,比起那些官家贵女也不多惶让。”
燕娘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能让她如此交口称赞,云蘅倒对蒋家这个独女颇有些好奇,蒋文萱让她想起了云飘蓼,都是长房独女,都是才华横溢,只是不同的是,她尚且有个哥哥替她撑着,可云飘蓼除了要一人撑起浔阳云氏,还要防着本家那些人的虎视眈眈。
“云城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倒是不虚此行了,这两家总要都拜会一番才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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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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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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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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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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