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侯爷是为我好,然而……”冷倾国笑了笑,似乎在想该怎么说:“我不知道侯府开蒙是教什么,我们家读书开蒙,爹爹第一篇教的就是李太白的侠客行。”她一改往日内敛,抬眼看着裴暄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说完,她轻轻一笑:
“侯爷,京师不只是高官贵胄的京师,也是数十万百姓的京师,你或许知道又不少富户闻风南迁了,但你不知道的是,自备战戒严那日开始,京师十大商行的掌柜便自发聚在一起,议定以手上全部流水银子将运河上待售的粮食全部买入,他们不是为了囤积居奇,而是防备万一贼寇围城,城中米价上涨时,便可放出救济灾民,弹压居心不良之人,以我二叔的济生堂为首,京师三十六家大医馆,一百二十二家中等医馆和五百余位行医也已经备足了各类预防瘟疫和治疗外伤的药物,其余各商行亦有所动,你手上不只是那十万兵马,你背后还有我们。”
听了冷倾国这番话,裴暄心中震撼一时难平,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觉得此时此刻,说什么都多余,便肃容拱手,对着冷倾国深施一礼,吓得她闪身让了:“侯爷快别如此,倾国受不起,若你或老夫人有需,令人到医馆找我就是。”说完便还礼走了。
裴暄目送她的倩影转过垂花门,方才低声道:“我会保护好你们。”
送走了冷倾国,他也未多耽搁,一路到了门房便让家人备马,老家丁却是马上就从旁边院子里把马拉了过来,看裴暄有些意外,便开口道:“是三公子嘱咐我们要随时给侯爷备好马,以备不时之需。”
裴暄感慨了一声,又问他裴旷在哪里,老家丁却说只知道一早就骑马出去了,裴暄便出门上马一路到了北镇抚司,江忱看他的样子,便是一叹:
“殿下还是不肯出山是吧。”
裴暄点了点头:“所以我来跟你商量商量,该怎么办。”
江忱叹了口气将门关上,回身看着裴暄许久,看得他都有点发毛了才开口:“那只能靠咱俩了。”
裴暄眉一扬:“你也是这么想的?”
江忱点了点头:“我不信你没有偷偷做什么准备。”
“我的确有,我已经密令京畿附近隶属后军都督府的各卫调度兵马,等我将令便入京勤王,可现在咱们联系不到陛下,永王殿下又不肯代掌京师大权,我怎敢……”
江忱垂眸良久,缓缓开口道:“你继续调度,我有办法,我去求太后。”
裴暄被他说愣了:“你去求太后能有什么用,太后也下过懿旨了啊?”
江忱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微微一笑:“侯爷,若要你反在我麾下行事,你会不会记恨我?”
“说什么呢,若能保京师无碍,我怎会在乎这些。”裴暄闻言一喜:“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江忱微微一挑唇:“啊,我有办法,你回都督府等我消息吧。”说着便打开门走了出去,走到经历司门口正看到卫明月在那边忙着,此时或许是眼前阳光被遮挡,或是若有所悟,恰好一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江忱就笑了:“有空陪我进一趟宫吗?”
卫明月赶快起身一路小跑到他身边:“标下陪您去。”
江忱带着卫明月一路入宫,却没有跟她商量什么,卫明月转隶内卫两年,第一次感觉到自家督公的步伐与平时有些不同,但有什么不同,她又无法明确感觉到,这让她很疑惑,也一改往日闲不住的叽叽喳喳,安安静静地跟着他到了第二道宫门处。
“在此处等我吧。”江忱转头看了看卫明月,卫明月目送他往宣政殿方向走过去的时候,突然明白了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他的步伐不像往日那么轻快,却又不是单纯的放缓了,而是有些犹豫或者说是踌躇。
卫明月心里打了个点,可转念一想,眼下北梁大军即将兵临城下,皇帝又不在京中,作为京城里举足轻重的重臣,自家督公比平时更加谨慎也是有的。
卫明月在宫门外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到自家督公从宣政殿旁边的宫道上绕过来,步伐却已经恢复了素日的稳健轻快,脸上也带了一丝笑意:“再跟我去趟司礼监吧。”
卫明月点了点头,乖乖跟着走了。
“你怎么不问我进宫干什么?”江忱走在她前面,突然这么问了一句,卫明月一时也不知该怎么答:“督公觉得有必要告诉标下的时候,自然就会说的,您不说我也不必问,反正我就跟着您……呗,您去哪里,标下就去哪里。”
她说完这句,江忱却许久无言,直到远远看到十二监绛红色的屋瓦了,卫明月才仿佛听到他叹了口气:“那可不行哟……”说完这句,江忱转头对卫明月笑了笑,笑容一如往日和煦淡然,却让她无端心慌,可卫明月还没来得及问,江忱就点点头,示意她等着就好,自己举步进了司礼监的大门。
老总管李怀看是他来了,依旧是上前行礼:“前次说的那件事,杂家已经回过太后,不日就会着手去办,放心吧。”
江忱赶快上前搀扶,压低声音对李怀道:“李阿伴安排的事情,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此次前来,是另有一宗事,要请您帮忙……”
卫明月在司礼监门口等了没多久就见江忱拿着个长布袋子走了出来,随手就交给了她:“拿到你住的地方去放好,稍后我去找你取。”
卫明月接过那东西,布袋口扎的很紧,看不出是什么,摸着里面有些柔软,像个布卷或画轴,但却异常沉重。
卫明月明白,此时什么都不该问,便仔细应了:“那标下现在就去。”
“好,我去趟都督府。”
江忱到了后军都督府,见往日一派平和的地方已是川流不息,方才想起自己因为只是执掌内卫,极少来这负责京畿戍卫重任的地方,齐谌又是那个德行,多少年来这些事情,全部都是裴暄一人在周全,难免心中暗自叹了一声,赶快到正堂找他。
江忱进去就抬手关了门,未及坐定便对裴暄道:“下令调人吧,内阁那边我自可周全。”
裴暄先是一喜,又蹙眉道:“你怎么周全,眼下都没有陛下的消息。”
“我刚接了陛下的密旨,他虽然没有提监国之事,却说已经起驾前往金陵,令我在京便宜行事,静待圣驾号令各州府起兵,剿逆回銮。”
裴暄这才放下悬着的心:“幸而陛下蒙天所佑……密旨呢?”
江忱摇头笑了笑:“侯爷可真让人难过,我还能骗你?”说着便拿起密旨给他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你明白规矩的。”
“是,我自然信你,我是怕你弹压不住那些阁臣。”裴暄起身拍了拍江忱的肩膀:“他们一向对你多有忌惮,你也知道。”
“放心吧,我还有一宗法宝。”江忱侧头看看他,压低声音笑道:“陛下临走,赐了我尚方宝剑。”
裴暄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压了压:“那你不早说?!”
“没有密旨,尚方宝剑不过是可以在非常之时斩杀奸佞的,我哪敢拿来号令兵马。”江忱笑了笑:“现在可以了,都督赶快下令吧。”
裴暄想想也对,一时钦佩江忱心思缜密,颔首道:“你放心,有了你暂代监国,我就敢放手一搏了。”
“话虽如此,你别说这么明白,不然内阁要吃了我的。”江忱转身摆摆手:“京师内防卫和戒严我就接管了,你守好九门便是。”
“好。”
裴暄深知当下情境,一时一刻都能决定胜败,当下就发了向京师调兵运粮的将令,虽然是自五军都督府发出,却难免会经过内阁,当朝内阁党争愈演愈烈,值此危急时刻亦是未休,内阁按着裴暄的手令并向兵部施压,兵部尚书一向是两不得罪毫无担当之意,裴暄正着急着,入夜延政门却开了,太后一道懿旨通令内阁:皇帝已有密令,着后军都督府暂掌京师防务,太后更加了一道懿旨,申斥兵部尚书老迈昏庸恩准原品致仕,由后军都督府都督裴暄任兵部尚书,征调兵马戍卫京师,但这些都不是最令人咋舌的,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太后懿旨中还提到,承明帝给了内卫指挥使江忱暂领京师一切军政要务的职责,虽然顾忌他并非皇族,没有点明是监国,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根本就是监国之职。
内阁中并非无人质疑,但亲自带着懿旨来内阁传旨的就是江忱,他一同带来的,还有众人都见过的,那柄镇日悬在御书房内的御用龙渊剑。
圣祖之下一脉相传的御用宝剑,除非是赐给臣子做尚方宝剑之用,绝对不会离开御书房,这下也容不得人不信了,更何况内阁众人看着一脸端肃手持长剑的江忱和他背后凶神恶煞的北镇抚司众人,也恍然忆起他是个一品大员先皇的外甥内卫头子这样的事实。
于是乱糟糟一团的京师防务,终于在两个谁都没想到的人手下开始铺展开来,是夜于后军都督府内,江忱只给裴暄留了一句话:“守城我不懂,全交给你了,城内是我的职责,无论外敌,内鬼,有一个杀一个,绝不给你添麻烦,你我各自尽力吧。”
裴暄颔首,二人难得认认真真地相对行了个军礼,江忱离开后军都督府的时候,忽然抬头看了看平素未曾注意的牌匾,但不过一瞬,便转头踏着月色,疾步离开了。
裴暄连夜部署京师防务,不仅仅是向天津卫辽东卫等几个不妨碍西南戍卫,也不影响金陵防务的军镇调兵入京勤王,更是征集了周边数个军镇的马匹,粮草,军械,在卫工匠,又将京师内工匠全部聚集起来,按其手艺编为瓦匠,石匠,木匠,铸匠及鞣匠等十数个组,每日由专人带领加固城墙和九门,赶制修缮兵刃,抛石机,打磨石块石砖,锻造铠甲、制造弓箭等。琇書蛧
然而一道难题还是摆在了他面前,面对属下报上大批军械粮草囤聚在真定、密云等地,却无兵卒车马可前往运输时,裴暄也陷入了沉思,此时便有僚属建议既然无法运来,不如一并焚毁,免得反陷敌手,裴暄摇了摇头,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对众人道:“令辽东卫南下兵士,天津卫北上兵士先往真定密云,按人头携带兵械,另召集京师民夫和壮健的百姓自带家中各色牲口车辆及口粮往各处转运粮草等物,只要成功运到京师,便可得赏银。”
马上又有僚属提出,万一百姓们打着这样的名头冒领军资自用,甚至逃散出城该当如何,裴暄抬头看了看,果然是北大营那边的将领,当下哂笑道:“京畿重地,首善之区,百姓们没你想的那么下作,万一有几条咸鱼烂虾,也好过军资一概焚毁吧?”
他素日御下宽和,看着首辅的面子,对北大营的兵将们也极少申斥,此时这样严厉,吓得那人马上一缩头不敢再说。不过对于裴暄这等前无古人的转运粮草办法,众人不敢明说也是颇有微词,甚至他的亲信将领都暗地劝他谨慎行事,却被裴暄批驳回去了,他当然也不是一意莽行,通过内卫和顺天府告知各里长,须得三代良善之家,且并非独子之人方可领转运粮草的差事,亦不得强拉民夫。
裴暄为防民变,只能采取这样稳妥的办法,本打着蚂蚁搬家能带回多少是多少,并未抱以太大希望,可当三日后副将让他快去崇化门看时,裴暄登上城楼,看着门外浩浩荡荡而来的众百姓,一时不敢置信——他们有些赶着骡马拉的大车,有的只是小小的驴车,甚至还有推着独轮车的,俱是装载满满,风尘仆仆而来,更不寻常的是,里面还混杂着不少高头大马拉着,看起来就很精美结实的车驾,却是将轿厢拆了,将粮草高高累起。
“怎么还有富户?他们又不缺那二两银子。”裴暄问旁边的校尉,却见那年轻小校眼圈发红:“标下听说,是京师十大商行的东家们听闻此事,调集铺子里和家宅中的各色车辆,遣符合要求的跑堂家丁去的,想来不是图惜那几两银子。”
裴暄闻言长叹一声,对左右道:“百姓如此,我等有何颜面不勠力为国,有何借口惜身吝命?”
他身后众将官也均是被这样的盛景震撼,一时纷纷抱拳行军礼:“标下谨遵都督将令,誓死守卫京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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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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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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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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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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