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霍衍切断电话后,我单手撑着办公桌哆嗦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对于霍老爷子,该怎么评价?很霸权,有自己专注的一套理论,如果放在古代,甚至给人一种‘唯我独尊’的感觉。
但,他心地很善良,他可以为了自己故去的战友,多年背负一个舆论,就算是战友已经去世,他也丝毫不会松口,哪怕大家都误会他、诋毁他、甚至冒着引发家庭矛盾、妻离子散的风险。
走出公司,开车,在车上我给王秋和打了通电话,随意找了个缘由,告诉他今天晚上我家里有事。
“王总,实在是很抱歉,今晚我家里有点事,咱们两只能是改天了。”
“没关系,苏总家里的事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的,王总有心了。”
寒暄几句,挂断电话,我一脚踩下油门,直达霍家老宅。
一进大厅,我便看到了坐在沙发正中央的贺女士,还有坐在一侧的霍衍。
霍父脸色难堪的在地中央站着,时不时踱步,看看贺女士、又看看霍衍、最后看看我,几度欲言又止。
“你能不能别走了!”
最后还是贺女士开口,才终止了霍父踱步,霍父动动唇角,想开口,但在对上贺女士厉色的眸子后,最终什么都没说。
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我走到一侧单人沙发前坐下,一言没发。
这么多年过去了,霍父还是老样子,对待贺女士,心有力而力不足。
我抿着唇,看张婶他们楼上楼下的跑着忙碌,秀美不自觉的蹙了下,瞥向坐在我身侧的霍衍,“你回来见过爷爷了吗?”
霍衍始终低头盯着地面,双手十指交叉,手肘至于膝盖上,薄唇紧抿着,听到我的问话,轻摇了摇头。
闻言,我敛了下唇角,继续沉默。
张婶在楼上楼下跑了第N圈后,手里拎着一块湿透了的毛巾几步走到贺女士跟前,“太太,老爷子让您上去一趟。”
“我?”贺女士诧异。
“我爸没有叫我吗?”霍父屁股刚落到沙发上,又倏地起身,目光如炬的盯着张婶。
张婶为难的看霍父一眼,摇摇头,“老爷子那边只传话说让太太过去,其他的话什么都没说。”
“怎么会没说呢?”霍父有些情急的看着张婶,“会不会是你听错了?要不然你再进去问问。”
霍父边说,边不停的搓手。
听到霍父的话,张婶脸上的为难更甚,半晌,嘟囔的说了句,“霍总,老爷子都这样了,您就别再给他老人家添堵了。”
一句话,霍父脸色铁青。
话落后,张婶带着贺女士上楼,霍父盯着两人的背影,不悦的冷嗤了一声,“我看老爷子是越来越糊涂了,连谁才是他最亲的人都不知道了……”
随着霍父的话,我跟霍衍同时抬头,睨他一眼,有同时低下头。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原来霍父居然这样的小家子气?真真是小家子气到让人觉得不耻!
要我说,霍老爷子现在不是越来越糊涂,相反是越来越精明了,知道霍家以后都靠谁帮忙撑着!
贺女士上楼后不久,从霍老爷子房间出来站在楼梯口,落眼在霍衍身上,“小衍,你上来一下,你爷爷有话跟你说。”
霍衍抬眼,眼底赤红,点头、起身。
霍衍离开后霍父越发显得焦躁不安,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索性再次起来在客厅踱步,这次没有贺女士怒斥他,他不仅不停踱步,甚至嘴里还嘟囔着咒骂。
“真是越来越糊涂,到底谁才是他儿子!”
“老不中用的!”
闻言,我,“……”
当年刚嫁进霍家的时候,我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怎么会觉得霍父是霍家最最好的人?是瞎了眼吧!
约莫一个小时过去,贺女跟霍衍并肩下楼,神情严肃。
“老爷子说他现在身子骨不太好,希望一家子都齐齐全全的在霍宅住下。”贺女士发号施令一般开口,说完,看向张婶,“张婶,你去把小衍跟沫沫的卧室打扫下,至于我,给我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吧!”
“太太,这个怕是不太好吧?刚才老爷子说,只让我收拾两间以前你们住的房间出来。”张婶面露难色,试探着跟贺女士说:“太太,您要不稍稍忍忍?”
贺女士凝眉,脸上浮现出不悦,扫霍父一眼,回答,“张婶,我不想说第二遍。”
贺女士在霍家一直颇具威严,话说到这份上,张婶脖子一缩,忙不迭应下。
客厅内的气氛一时间压抑的很,我抿了下唇角,起身,“妈,我跟霍衍……”
“爷爷说让你们俩在一个房间,你如果有什么意见的话可以去跟爷爷说。”贺女士板着脸,温凉着声音回答,说完,走到沙发前拎起自己的挎包,往客房方向走。
我,“……”
让我去跟老爷子说?
我去说什么?
就老爷子现在的身子骨,我要是去说点什么,万一老爷子一命呜呼,这个锅谁来背?
我撇了下唇角没吭声,霍衍双手插兜,缓步上二楼,“沫沫,我有话跟你说。”
“哦。”我乖巧应声,扯着唇跟霍父笑了下,屁颠屁颠跟上。
比起面对霍父,我倒是更愿意面对霍衍。
回到卧室,我吁一口气,看着霍衍伫立在窗前的背影,温吞开口,“爷爷……”
“苏沫。”霍衍打断我的话,“我想冷静下。”
我,“……”
失去亲人的痛苦,我太能体会,当初我以为我们家老苏跳楼挂了,整个人都垮了,躺在床上,连呼吸里面都感觉到痛,我甚至会因为想忘了伤痛去数呼吸一分钟大约有16—20次。Χiυmъ.cοΜ
我盯着霍衍的背影出了会儿神,走到床边坐下,高箱床,身子往后靠几分,脚正好会离地面几公分的距离,来回晃荡。
霍衍在窗前站了有十多分钟,最后回躺在床上,侧身、背对着我,默声。
女人是一种感性动物,尤其是这个时候,总有一种母性光辉泛滥的感觉。
我双手撑着床,稍稍往上挪几分,轻咳,“那个,霍衍……”
“沫沫,我做人是不是挺失败的?”霍衍闷声闷气的开口。
我心揪了下,生疼,下意识的舔下唇,“没有啊!你看你事业成功,长得又帅,白城多少女人心目中的钻石男。”
“嗯?”霍衍回头,眉峰挑起。
我低头看着霍衍挑起的眉,以为是自己的安慰方式没有效果,叹口气,“霍衍,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舒服,我能体谅你、真的,我当初得知我们家老苏出事的时候,不比你现在好多少,但是人总得往前看,不是吗?”
我喃喃的说,忽地又想起自己那个时候,咬了咬牙槽:当年的我,是真他娘的苦啊!
我话落,霍衍轻嗯了一声,起身,双手插在兜里,往门外走。
“你要出去?”
我当心霍衍会一时想不开做什么啥事,蓦地冲口而出。
“我出去买两瓶酒。”霍衍应声,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回看我,“你要陪我喝两杯吗?”
我,“……”
“没事,不喝,我自己喝点。”霍衍削薄的唇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女人要是一旦对一个男人动了心,完全没什么理智可言,哪怕再没见面的时候立再多flag,只要见面,绝对啪啪啪打脸。
看着霍衍脸上苦涩的笑,我不由得心拧巴的疼,硬着头皮开口,“好啊!记得带点下酒菜回来。”
“好。”霍衍回话,转动门锁,离开。
霍衍前脚出门,我后脚一手拍在脑门上倒在床上,紧接着胡乱抓了几下头发。――
犯什么病?喝什么酒?――
万一酒后那啥怎么办?――
万一酒后霍衍想对我那啥怎么办?――
万一酒后霍衍没想对我那啥、而我一时没把控住自己怎么办?
我纠结的在床上打了N个滚,最后身子一翻,把头埋进枕头里。
霍衍买东西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白酒、啤酒、红酒,还有几盒下酒小菜。
“呵呵,你买了这么多酒呢?能喝的了吗?”我坐在床沿上,脸上堆笑。
“能。”霍衍应了一声,随手拉过一个床头柜,把几盒下酒小菜摆上,又把啤酒打开两罐,递给我一罐,自己留了一罐。
“这段时间,你一直想方设法躲着我。”
喝完第一口酒,霍衍开口,拉过一把椅子,在我对面坐下。
我捏着手里的易拉罐,抬起几分,小口抿了几下,“也不是,只是,前段时间,我这人吧,呵呵,那个什么……”
我语无伦次,找了好几个话题切入点,最终都没能正确切入,最后只能说着说着变成了缄默。
“如果不是这次爷爷病危,你是不是准备躲我一辈子?”霍衍再次开口,话落后,直接仰头把一罐啤酒都喝了进去。
我眸子紧了下,想劝慰,刚挑唇,被霍衍灼热的眼神吓退,“你总是这样,明明不喜欢,也不懂拒绝,还总是给人遐想……”
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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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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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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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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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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