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衣襟:“是好料子,一般的公司估计用不起这样的料子做制服。但就凭这两点,怎么找人?”
那两个男人和林建国肯定是一伙的,找着他们,就能问出林建民的下落。她不在乎小叔一家的死活,只想父亲平安。
她颓然地抵着栏杆,也不管上面是不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灰,会不会把她的衣服弄脏,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似的,连呼吸都困难。
偏偏这时候,陈兰还来了电话,劈头就问,找着林建民了么?
“还在找。”
陈兰一巴掌拍在病床上,着急上火:“哎哟,你爸在床上躺了好几年,那身子骨本来就脆,捱得住他们这么折腾吗?”
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担心的话,听得林甘蓝心里更难受,攥住电话的手发白,死死地咬住下唇,沉默不语。
厉晋远把她的样儿看在眼里,忽然出手夺过了手机,直接掐断了电话。
“不想听,就别委屈自个儿。”
林甘蓝抢回来,垂了头:“我只是有点难过,觉得……自己没用。”
无论什么时候,厉晋远都站得笔直,眼神遥遥地望出去,不知焦距落在何方,淡淡地讲:“如果我说,我记住了最后那辆车的车牌号……”
林甘蓝猛地抬头,眼睛里有光,充满希冀地确认:“没开玩笑吧?那么暗的天色,你也看见了?”
他手一摊:“你高兴的话,不妨把‘如果’两个字去掉。”
他顺畅地报出了车牌号,拿过了她的手机:“我联系交通局的人,查一查那辆车。”
她狠狠点头。
她忽然想到《圣经》里的那句话:“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现在,厉晋远就是她的光。
厉晋远三言两语就交代清楚,约定一有消息就通知他,把手机交还给她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你的手机呢?”
“我的号码不能随便透露。”现在都有来电显示,他的手机拨过去,交通局的人立刻就看见了他的号码。
林甘蓝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那你还把号码给我?”
厉晋远忽然站住了,她猝不及防,直直地撞上他的后背,撞疼了额头,低声吐槽一句:“你练过金钟罩铁布衫吗?背这么硬。”
他嗤笑,好像心情还不错:“男人,硬比软好。”
半晌,林甘蓝才反应过来,羞红了脸,默不作声。
走了一段,她才发觉已经离开刚才那片偏僻地方,绕到了医院大门口。
过了马路,厉晋远把她带到附近一家小吃店,走了进去。
她连忙扯住男人的衣袖:“我们来这干什么?”
他指一指墙上挂着的菜牌:“吃饭。”
“我爸现在生死未卜,哪还有心情吃饭?”
她刚说完,闻着空气里的香气,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狠狠地打了脸。
厉晋远抿唇,似乎在克制笑意,径直揽住她的肩,把她按进了小桌边的椅子,然后冲老板喊:“两碗伤心凉粉。”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小吃店的生意渐渐冷清,两碗伤心凉粉很快就端上来。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人,招呼道:“两位慢用。”
厉晋远搅和了佐料,发现林甘蓝没动,自觉地把两碗伤心凉粉掉了个位置,把拌好的那份放在她面前,头也不抬:“吃吧。”
林甘蓝还是没动,定定地看着他。
察觉了她的视线,厉晋远没恼,居然好脾气地给她掰开了一次性筷子,搁在碗上:“现在可以吃了。”
林甘蓝也觉得自己矫情,夹了一筷子,辣辣的味道顿时充溢了口腔,直冲天灵盖。
这味道,有几分熟悉,又和她记忆里的味道有一点出入。wWW.ΧìǔΜЬ.CǒΜ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味道还不错。
她一向口味喜辣,这碗伤心凉粉很对胃口,再加上的确饿了,很快就风卷残云地扫荡一空。
搁下筷子,她看向对面的男人,尽管坐在露天的简陋小摊上,但他依然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丝毫没觉得违和。
林甘蓝托腮,甚至觉得看他吃东西,是一种享受。他吃得很快,几乎不比她慢多少,但动作却显得慢条斯理,透出一股矜贵的气度。
“看我,要收钱的。”厉晋远掀了掀眼皮,瞄她一眼,“这餐你请?”
他帮了那么多忙,林甘蓝早就想报答,不过一餐路边摊,她立刻应允:“好,我请客。”
她的话音刚落,厉晋远就朝老板招手:“老板,再来两碗馄饨。”
仗着有人买单,可劲吃?
林甘蓝白他一眼,没有阻止。
趁老板煮馄饨的时候,她说出了心底的疑问:“那个……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伤心凉粉?”
她思虑了良久,到底问,还是不问。
问吧,好像有点自作多情,可不问,心里有点憋得慌。
厉晋远没看她,视线一直往老板那边飘,盯着大锅里升腾出袅袅白烟,淡淡开口:“你老家是南水村,那地儿虽然在江州近郊,但是口味更随隔壁市。江州是香辣,那边儿是麻辣。”
看到老板用大漏勺把煮好的馄饨盛进大海碗,他才收回视线,把之前吃空的碗移到了旁边,敲了敲桌面:“伤心凉粉里放了新鲜的小米椒,又拌了一点胡椒粉,我想,应该合你口味。”
她正愁如何回应,显得大方得体又不那么自作多情,老板端了两碗馄饨上来,化解了尴尬。
“鲜肉馄饨可是我的绝活儿,两位尝尝,是不是特鲜?”
厉晋远咬破一口,吹了吹,囫囵吞下肚,烫得他直喘气,还不忘给老板竖个大拇指:“好吃。”
得了想要的反馈,老板笑嘻嘻地走了。
林甘蓝垂眸,喝了一口热汤,心道,他好像也没外表看起来那么冷酷。
有了先前那碗凉粉垫肚子,林甘蓝只喝了一口汤,就罢手了:“我不想吃了。”
她朝椅背后仰,入目是厉晋远线条冷硬的脸庞,明显有些不高兴:“晚上还要找人,一会儿饿了。”
“没胃口。”
她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交通局的电话。
难不成查到那辆车了?
厉晋远半个身子越过木桌,直接抢走了手机,和交通局的人接上话,全程“嗯嗯啊啊。”
最后一句“知道了”,撂了电话。
林甘蓝急不可耐:“找到那辆车了?是谁的车,在哪儿?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
厉晋远板着脸,眼神很深很沉:“把馄饨吃完,我就告诉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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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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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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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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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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