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吉羽在后面喊了一声:“将军!”
项居安回过头,他的表情无不惊讶,愣了一下才道:“阿羽?你怎么在这里?”
关吉羽道:“我早先就来了北部,时间不长还未来得及跟您说一声。正好这一次听说您会回北衷,才特意过来见您一面。”
项居安并未多说什么,他只是深沉地点了点头道:“回来就好。”
他的眼里似乎浮上了一层欣慰,又带着些笃定,那是让人看见便很有力量的眼神。
“西北方向又要有战事了。”项居安看着关吉羽,道:“我们才打下来的北部,又不太平了。”
关吉羽先想到了还在烟江长廊等着她回去的江缨年,早晨临走时他还说等着她带糖饼子回去。
事情紧急,关吉羽来不及说太多,她只是急忙之中抓住项居安的胳膊,道:“您先去北部支援缨年,我随后就跟上来!”
项居安郑重点了一下头,就利落地上了马一骑绝尘。
关吉羽绝不敢相信,明明刚才还是一副皆大欢喜的样子,怎么转眼间就闹得人心惶惶了。
来看热闹的人们说什么的都有,有人在议论这场被新郎自己喊停的婚事,有人在议论项家从戎真是不容易,成亲当日都能碰上战事爆发,还有人面色凝重讨论着万一北部战事败了,是否应该提前收拾好东西往南边去躲一躲?
关吉羽又折返回方才举办仪式的大堂内,金蝉还在和项临城纠缠着,金蝉说什么都不愿放开项临城的衣服,死死抓着不放,项临城好说歹说也劝不下,这时关吉羽又出现了。
三个人的表情里,各有各的情绪。
关吉羽并未多看项临城一眼,而是直接对着金蝉道:“金蝉,时间到了,你是不是该信守承诺,把东西交出来呢?”
项临城疑惑道:“什么?”
金蝉却是冷笑了一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话,她反问关吉羽:“信守承诺?那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
“我自然是记得。”关吉羽肯定道:“当初你说,在你们大婚之前,让我不要出现,待你们顺利完婚后,自然会把东西交到我手里。”
金蝉仍是一副冷笑之色,道:“所以呢?”
关吉羽道:“我已如你的要求,并未出现,直到今日才来,你总该还给我了吧?”
金蝉慢慢站起身来,原本姣好的容颜上布满了泪痕,她继续反问道:“那么,关吉羽,关姑娘,你自己看看,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可我的婚礼顺利完成了吗?”
关吉羽看了看项临城,又看向金蝉,回道:“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与我何干?我是按你说好的时间来拿我自己的东西,这样也不行吗?”
“不行!”金蝉像是突然失控一般,声嘶力竭道:“怎么与你不相干了?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在大喜之日这天突然悔婚?这不是在当众打我的脸么……一切都是因为你。”
关吉羽顿时只觉得无奈,便回道:“你的婚礼并非我打断的,我也从未跟他说过什么,更没有教唆指使他在大婚当日给你难堪,你又何必迁怒于我?”
金蝉扯下头上繁琐的珠钗步摇,统统扔在关吉羽的脚下,表情几近狰狞道:“你这个人的存在,对于我而言,就是一个威胁。你即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可就是因为你这个人,你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是一个错误。”
关吉羽瞠目结舌,金蝉这番疯言疯语,实在是叫人说不出什么话来,半天关吉羽只是怔怔道:“从前的事或许有争议,可如今我早已对项临城死了心,你还要叫我怎样?”
她望着金蝉,苦涩一笑,道:“难不成仅仅因为项临城,为了不让你觉得我对你造成了威胁,我就该去死吗?”
“你最好是去死!”金蝉再也不掩饰半分自己的情绪了,即便项临城在场,她依然面露狰狞,道:“我日日夜夜都在祈祷,恨不得你立刻死了。”
伴随着金蝉尖利的嗓音,关吉羽耳鸣了一下,这样的诅咒让她当即心惊肉跳。
项临城立马斥道:“是我看错了眼,竟不知你柔弱的外表之下,竟藏着一颗蛇蝎心肠!”
关吉羽脸色苍白,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道:“可是我不能如你的愿,我还不能死,边关需要我,就算不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这绪澧边关的安定,我也要好好活着。金蝉,多说无益,你还是快点把《斩风诀》的终篇还给我吧。”
项临城虽不清楚关吉羽和金蝉两个人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约定,可他大抵也是猜出来了一二,此刻他毫不犹豫就走上前扼住金蝉的脖子,道:“威胁项军营成员的性命,诅咒军营里的人,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死罪便死罪吧。”金蝉并未挣扎分毫,就任由项临城扼着自己,她的泪珠轻轻滚落下来,道:“如此的人生,往后也没有意思了。”
金蝉缓缓走到喜桌前,上面的喜果整齐地摆放着,一对喜烛火苗正在跳动,“这正红色,真是好看啊。”她轻轻抚着桌子上铺着的红布,抚摸着上面用金丝线绣成的龙凤呈祥图案,“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吗?我日日夜夜都想着这一天,盼望着这一天,可我的梦,还是破碎了。”m.xiumb.com
项临城只是冷冷道:“这世上任何事都可以勉强,唯有情义二字不能勉强。”
金蝉看着桌上的喜烛,突然就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很快放到火苗上点燃了它。
关吉羽这才反应过来,大呼一声:“不!不要!”
项临城亦是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欲夺下金蝉手里的东西,可终是晚了一步。
那张写满字的纸页,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半了,关吉羽顾不得烫手,直用手掌去拍打纸面上的火星子和灰烬,再看看剩下的那一半,上面的字迹被火燎得一片乌黑,再也看不出一点内容了。
关吉羽握着那半张残页,喉咙哽得疼痛,她一瞬间就失了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项临城怒吼一声:“贱人!”他恨不得要掐死金蝉一样,可手上使了使劲,却还是在金蝉快要窒息时将她甩在地上。
金蝉一边咳嗽着,一边笑道:“我的人生毁了,那你也别想好过,你们都别想好过。”
初九这天本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
可在这一天,有人的婚事搅乱了,有人最重要的东西彻底损坏了,边关也发起了战事。
这是混乱的一天,实在算不上是个好日子。
傍晚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北衷的雪并不稀奇,可这是十几年,来下的最大的一场雪。
赫敕琉国的军队直接从赫敕琉内部直上北部,一举直攻烟江长廊,势要拿下烟江长廊主城。
项居安和江缨年兵分两路,才勉强守住了烟江长廊朝赫敕琉的分支,暂时抵挡住了赫敕琉大军的进攻。
两天三夜浴血奋战,江缨年到了快天亮才得以抽身回到军营,战场上的厮杀,刀剑擦肩他都未曾担心,可他唯独担心一个人。
那个说好会回来的人,好像真的消失了,再也没有一点消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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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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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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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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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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