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帝看完北部送来的急信,面上已是吓得惨白,当下六神无主道:“怎会……怎么会……”他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慢慢放下手中的信函。
韩启见舒帝面色慌乱,便已猜出二三,连忙道:“陛下,项大将军到底是习武之人,他性子直,说话总是不中听的,他手底下那群人更是得了他的真传,若是惹毛了赫敕琉方,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韩启顿了顿,道:“想当初臣的侄儿韩桢,就是在他们军营门口丢了命,他们欺臣乃一介文臣,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们随便几句话就想打发了……这还不是全靠咱们项大将军的面子,若不是有他的庇护,谁敢啊?”
舒帝狠狠攥了一下信纸,气急道:“可矛盾弄得这么大了,赫敕琉王才不管,他们会将朕与项居安分开吗?!在他们眼里,朕是绪澧的天子,项居安是朕手下的重臣,此番他们要在北部和项居安过不去,这哪里是和项居安过不去……这分明是要和朕过不去!”
“陛下,有您这番话就够了。”韩启上前一步,凑近舒帝禀道:“臣亲自去一趟赫敕琉,再跟他们王室的人好好说说,您与赫敕琉王见上一面,赫敕琉与我绪澧交好多年,从先帝时期就关系甚好,臣觉得赫敕琉王不会这么狠心,真的要攻打我们绪澧。”琇書網
舒帝激动道:“是,是!韩爱卿说的不错!父皇在的时候与赫敕琉王关系那么好,他就算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也一定不会对我们做什么的!还是先见一见他,有些话要当面说。”
韩启道:“是,臣这就起身赴往赫敕琉!”
韩启离开大殿后,舒帝无力地抓了抓头发,恼极了才将桌上的信函连带着一沓奏折扫落在地,咬着牙又不得不压低声音道:“项居安……这就是你给朕做的好事!”
边关一带的雪越下越大,连着好几天,似乎一点要停的意思都没有。
昼夜战火未停,江缨年和项居安是轮流着上阵的,军营里能用的人本就不多,如今又顾及着东部这个突破口,时时提防着真愚国是否会搞一些乱子出来,若非到了紧要关头,项居安便不会召贺兰阑等人过来支援。
江缨年浴血奋战一整夜,回到大营时天还没有亮,外面天气寒冷,他掀开帘子走进门,铠甲上还落着残雪。
此处大营是一个临时驻扎的大营,应项居安的要求,大军驻扎在烟江长廊往西南处五里地处,一来地方宽敞伸得开手脚,二来也免去了被人堵在门口的被动局面。
江缨年只是和项居安打了个照面,才刚进门,项居安拿起崩霜刀就出门了,江缨年大口吞下几口热酒,道:“你当心点。”
项居安停下脚步,转过头笑了笑,道:“怕什么,我在边关驻守了这么多年,就没怕过什么,你这是在小瞧你大哥啊?”
江缨年点点头,道:“不过是担心你而已,谁敢小瞧你啊。”他继续喝了几口酒,外面是项居安踩着雪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声音逐渐听不到了,江缨年才疲惫地躺在榻上。
榻上随便扔了一条毛毯子,江缨年也没注意是什么动物的皮毛,他只是觉得暖暖的,冻僵了的身体逐渐有了一些知觉。
几口酒下了肚,江缨年困意袭来,他使劲摇了摇头迫使自己清醒,在这两军交战的情况下,人人都在担心自己活不过明天,可江缨年不知是不是麻木了,他竟一点也不担心。
若是明天就死了怎么办?
他乏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这个问题他也不愿意去想。
“缨年,缨年……”
江缨年忽然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他猛地从榻上起来,直到确定屋外确实有人在叫自己,他才走了出去。
外面的一切都被大雪覆盖了,他看到有个人穿着白色的衣服趴在雪地里,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
江缨年迟疑了一下,走过去道:“你是谁?”
趴在地上的人吃力地爬起来,江缨年才惊道:“阿羽!你怎么来了?”
他似是觉得自己问得不对,又问道:“不是,你怎么才回来啊?!我一直都在担心你,这几天你到底去哪里了?”
关吉羽奄奄一息,直到看着江缨年就在身旁,她才使劲抓住他的手。
她的嘴唇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一颗颗滚落着,江缨年伸手轻柔地抚去她的眼泪,道:“阿羽,外面冷,进去说。”
关吉羽却像是再也等不了了,哽咽着也偏要立刻道:“缨年,缨年……我这个人,永远都废了。我骗了你,我根本就没有受什么风寒。”
江缨年愣住,手上却还是紧紧握着她冰凉的手。
关吉羽痛苦地哭出声,她言语混乱,想起什么就说什么,边哭边道:“那个时候我们都被俘了,如果我不答应他的要求,他们或许连你也要杀了……我可以死,但是你不能,我没办法的……”
江缨年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关吉羽的后背,道:“别哭,阿羽,慢慢说不着急。”
“我在那个密室里待了好久好久,真的好久……每天每夜都在承受着痛苦,我最痛的时候恨不得立刻死掉!可那是我该做的,我该做的……我是个胆小鬼,你一次又一次跟我表达的爱意,我竟连一次都未敢回应?”关吉羽突然被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她努力缓了缓,继续道:“可我真的很倒霉,我不知道应该怪谁,我已经够苦了,我以为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我一直都在等,没有人知道我等的多辛苦,但金蝉她偷了我修炼的书,也是她撕毁了最后一篇,她害得我好苦啊……”
关吉羽的脸上尽是痛苦之意,江缨年大概串了一下她说的话,问道:“所以当初我们在炼狱之井里的时候,你为了救我,答应了一个人什么要求,继而你因为这个要求,一直被困在一个密室里被迫修炼了什么,期间被金蝉偷了秘籍,导致你的身体受到了反噬,彻底失去了一身的功夫,对吗?”
他的眼底浮上心疼,确认道:“是这样吗?阿羽。”
关吉羽闭上眼,点了点头。
“你别怕。”江缨年道:“有我在,谁都别想再伤害你了,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我也会替你一一讨回来!”
关吉羽猛地睁开眼,艰难道:“边关的战事,是不是很困难?”她苦涩道:“原本该我和你们一起的,我多想躲起来,我这双手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了,还怎么拿兵器?可我若不来和你解释,你定要心内失落,我怕你恨我,我不愿那样!”
江缨年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温声道:“阿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恨你。”
“咳咳咳咳。”关吉羽猛地又咳嗽起来,这一次她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血落在雪地里,绽放成一片梅花。
江缨年的眉心上被溅到了了一滴血,那滴血慢慢流到了他挺拔的鼻子上,他才用手轻轻抹了一下。霎时间他的声音嘶哑了,“你怎么了?”江缨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如鼓,同时他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关吉羽的脸色从未这么难看,她的整个人苍白得快要融化在这雪地里了,她大口喘着气却,好像很着急,攥着江缨年的手交代道:“别忘了,我们的仇人是都远桥,你一定不要忘记了。”
江缨年道:“放心,我不会忘。”他正欲扶起关吉羽,却听见她哀婉道:
“还有啊,我心里也有你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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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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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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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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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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