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好似凉了大半截,跟着觉得这世界都变了模样,以前她看到的,不过都是表象而已……
薄夜站起身:“奉劝一句,倘若张昌之躲得好好的,自是无人惹他麻烦,否则,既是为了武家人,一样得死!”
墨兰浑身一抖,看着薄夜披着长衫离开,月白色的衣衫好似一朵盛开的莲花,心中冰寒,轻声问道:“包括师父么?”
薄夜顿住脚步,不语。
“包括师父么?连师父……也可以利用么?”
“是。”
丢下一个字,薄夜头都不回地离开。
没有暖炉的裕和殿,反倒让薄夜更觉得温暖,重新钻回萧何身边。
萧何往上扯了扯被子,呢喃道:“公子小心身子,莫要着凉了。”
“嗯。”薄夜心中一暖,酸意涌向鼻尖。
“紫阳殿无事了么?”
“嗯,”薄夜靠着萧何躺下,轻声道:“萧何,你永远都会信我对不对?”
“嗯,公子的话,萧何永远都听,永远都信。”
神都淮南王府邸内,雪已融尽,下人不多,很是安静。
胡御医背着药箱,正欲出府,刚好遇见柳淳,摇了摇脑袋,忙拱手道:“王爷……”
“她还是不肯让你诊脉?”柳淳怒道。
胡御医点头:“连房门都不让我进去,这样的话……实在无力……”
“罢了!”柳淳手一挥,怒道:“你先回宫,待本王再去教训她一顿!”
胡御医连连点头,弯腰行礼便走了。
柳淳猛地推开邀月的房门,吓得坐在床边的孩子浑身一抖,翻个身爬到半躺着的邀月身边,瑟瑟地想要遮住脸面。
柳淳见吓到孩子,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对着邀月微怒道:“你为何不让御医诊脉?想要病死么?”
邀月面色有些苍白,眼中锋芒不弱,撑着手坐直身子。
抱起躲在他身侧的沈小小,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淡淡道:“我自己是大夫,自己的身体当然最清楚不过。”
“那怎么还不见好?”柳淳急道。
“病去如抽丝,哪有一夜痊愈的道理?”
“你说的倒是有理,以为我是傻子?”柳淳见邀月怀里的孩子冷得抖了抖,反手关上门。
仍是怒道:“你这病怎么来的我不知道,可府里多出来个小娃娃,你的病和这个没关系才怪了!
不肯看病,也不说这娃娃哪里来的,地里冒出来的不成?
这么着,你要跟我说他是你的私生子,老子拼了命护他回西南!”
邀月不语,低头剥了颗糖塞在小小嘴里。
小小吃着糖,看了一眼柳淳,再看了一眼邀月,爬下邀月的腿就想往被子里钻。
邀月把他拉回来,柔声道:“以后你还要见很多生人,不必怕。”
小小听着,又爬回邀月怀里,对着柳淳浅浅一笑。
柳淳呆了呆,刚刚的怒气也淡了些,坐在床边,伸手揉了揉小小的脸。
笑道:“嘿嘿,娃娃乖,老子……呃,我向来说话声音大,别怕我呀,我没怪你,在教训你娘呢。”
邀月拧了拧眉头:“这不是我的孩子。”
“不是你私生子你护着藏着掖着做什么?”柳淳腾地站起身。
嗓门又大起来:“老子知道,这娃娃十有八九和那个薄夜脱不了干系,跟沈家脱不了干系!
上一代的恩怨就不扯在下一代身上,这娃娃你想护着可以,薄夜如今已经册封为誉王,你就断了你的念头,别想再和他有什么牵连!”
“无须叔父挂心。”
“老子……老子真他娘的恨啊!”柳淳咬牙道:“神都那么多公子你看不上,两次都是沈家人,第一次害死大哥,这次,你是想连自己的命也搭上去?”
邀月垂眸,不语。
“你入宫是为了那个薄夜,重新动用暗部也是为了她。
上次疫病,制造混乱,用得着一千人命?
你打什么主意我捉摸不透,可你……你怎么能凡事都被一个男子牵绊?
我念着你回来,是想你跟着我做一番大事业,不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邀月表情未有变化,低笑道:“如此了解侄女,叔父还多问作甚?”
“老子就是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邀月抬眼,冷漠地扫了一眼:“因为柳家欠他!”
此话一出,柳淳突地大笑起来:“哈哈,柳家欠他?是他沈家欠我柳家还是我柳家欠他?
当年你明明知道是禹诗墨引开你,再借机行刺,那批刺客为首者是沈府人,能瞒得过你?
你一瞒就是三年,若非我查出来,大哥怕是永远死不瞑目!
禹诗墨来找你,借口不就是她那个弟弟?
当年大哥跟我提过,说沈南璆和武则天关系匪浅,你不听。琇書蛧
结果呢?他是武则天男宠的事实人人皆知……”
“所以是我错了!”邀月冷声打断柳淳的话,话语里平静无波。
却淡的溢出冷光:“是我自以为是,不听爹娘的劝向,不曾知晓沈南璆心意,引来血祸害死爹娘,若你要怪,该怪的人是我!”
柳淳满腔愤慨被邀月一句话掏得干干净净,压低了声音,不可思议道:“你……竟是这样想的?”
“不错,当年错本在我,可叔父又因着这件事逼迫武则天。
虽然中途也有薛家薛刚踢死皇子的事,可沈府九族之死,又如何能与我柳家撇的干干净净?
沈府九族不灭,薄夜也不会沦为乞儿孤苦伶仃,半辈子活在仇恨当中。
我欠薄夜的,如今,还债罢了。”邀月低下眼,看着小小,笑了笑。
薄夜说得对,欠人的,始终是要还。
“我只是让女帝交出凶手,她一口气灭了沈府满门,关我屁事!”柳淳大眼神一闪,不服气地挥手道:“要怪只能怪他沈南璆爱错人,沈府信错人,武则天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孩子……”
说到这里,柳淳突然顿住,看着沈小小,一瞬不瞬,颤抖着手指着沈小小道:“这……这娃娃该不会……”
“娃娃,你叫什么名字?”柳淳蹲下身子,尽量扯着笑容放柔了声音问道。
小小大眼眨了眨,扬着手在空中比划,被邀月拦了下来:“这孩子是谁,叔父无需挂心。”
“好,我不管!那你打算拿他如何?这么藏一辈子?”
“养好病医好毒,送回西南。”
“这……这娃娃中毒了?”柳淳面色一柔,从上到下打量了一次小小。
瘦瘦弱弱,白皙地有些不正常,身子弱是必然,却没想到还中毒了……
小小见他打量自己,脸上表情怪怪的,冲着他笑了笑。
柳淳搓了搓手,笑道:“嘿嘿,娃娃我来抱抱你好不好?”
小小仍是笑,露出左脸的小梨涡,张开两手。
柳淳一乐,一把抱起他,对着邀月道:“哈哈,老子这么大还没抱过孩子,你小的时候老子在江湖上打拼呢,江湖比这朝堂可有意思得多了,当年老子……”
邀月眼前物事晃了晃,好似迷上一层雾气,耳边的声音亦是愈发弱小。
用内力压住的浊气再沉不住,由腹腔冲到胸腔,却再找不到出口,猛力咳嗽起来。
隐隐听到柳淳的怒骂声:“你又用内力压住病?明知道会反弹得更加厉害,想死是不是?上次被人砍了那么多刀就没好完全……”
一只小手牵住自己,仿佛看到薄夜对着自己盈盈一笑,我不杀禹诗墨,禹诗墨却因我而死,薄夜,你可会找柳家复仇?
耳边,薄夜的声音天籁般轻浅荡起,邀月,我信你。
紫阳殿中薄夜手里的茶杯蓦地从手上滑落,碎了一地。
殿外宫女急急入内在他耳边道:“誉王,鲵监理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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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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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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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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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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